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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衡默默地等待。
一天过去了，灯没亮。他想，可能是消息还没到吴国皇帝的手里，知道的人不够多。
两天过去了，灯没亮。可能是时间不够，不足以证明剧情已经稳定下来，系统要再确认确认才能盖章。
三天过去了，灯还是没亮。吴帝追封秦恪为镇国侯的旨意都传遍天下了，系统验证剧情稳定性通常所需的时间也已经过去。
到了第四天中午，系统仍然没有显示剧情完成。
苏衡几近奄奄一息。他此刻一点也没有心情用系统商品维持身体状态，他心中煎熬，希望用身体上的痛苦掩盖一下心理的折磨，就任由那条表示健康状况的血条一路掉得只剩下一丝血皮。
在距离九十个小时期满还有一小时二十一分的时候，苏衡已经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梁蒿走上城楼，站在苏衡面前。
他每天都会来城楼巡视，查看陈军的动向。每次都会路过苏衡，但今天是梁蒿这几天来第一次认真看他。
现在苏衡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十分狼狈。
被带到阵前跑了一圈，又长途奔波至余城，他浑身都沾上了尘土，头发已经散乱，几缕发丝从一侧的额角斜斜垂下，跨过鼻梁，发尾沾在干裂的唇角，脸上也被蒙上了一层灰，遮住了原本干净亮白的皮肤。
脖子上还缠着两道麻绳，绳子周围的皮肤被勒得发红破皮，渗出血来。靠近肩窝的地方是那道剑伤。
梁蒿想起那年秦恪因为他算计苏衡给自己的一剑，如今，自己又因为将军之死还苏衡一剑。真是，天意弄人。
苏衡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
自左肩以下，大片干涸的血渍混着灰尘变成黑色的脏污，弄得浅色的衣服都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短短几天，他从一个被人捧在手里的精致玉器变成了被扔在沟渠的破烂布偶。
“咳咳咳，咳咳咳……”架子上垂着头的人忽然咳嗽起来，但由于脖子上的束缚，声音不大。他越咳声音越虚弱，听起来可怜极了。
应该是被冻出病了，梁蒿想，不过这人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活着已经算是奇迹。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总是前脚害了将军，后脚又救他，然后再害他。天下闻名的才子，怎么这样反复无常，自相矛盾？如今终于把将军害死，你又得到了什么呢？真的只是为了陈国的皇帝？算了，现在一切都已彻底结束，这些问题你不必答我，我也不必留着你救他了。”
梁蒿低声说了这么几句话，也不管苏衡能不能听见。说完吩咐身后跟着他的士兵：“把他放下来，喂些粥，然后给他擦擦脸，换身衣服，带到军营来。”
吴国的风俗，人死后停灵三日，第四日送棺，入土为安。
吴帝下旨让秦恪葬入皇陵。今天，秦恪的棺木就要启程回京。
出发的时辰要到了，拉棺木的灵车已经在军营大门口停着，只等着众人将棺木抬上去就走。
苏衡到的时候，秦恪的棺木正被人抬着，走出灵堂。
院中站满了来给大将军送行的人，只在中间留出一条能让棺材通过的窄路。
从灵堂到灵车，这一段距离不长，抬棺的人却走得很慢，像是想要极力挽留。平时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也都红肿着眼，脸上还挂着泪痕。
风吹过，卷起的纸币纷纷扬扬，一些落在棺盖上，又被下一阵风吹落。
苏衡跪在灵车旁边，两条胳膊被绳子绑在身后，看着秦恪的棺木越来越近，最后被安稳地放上去，用绳子固定好。
接着，抬棺的六位将军在灵车的一侧站成一排，其中一位大步走到苏衡面前，一把将人提起，推着他来到车前的大路中间。
苏衡重新被按着跪在地上，面前摆了三个碗。身后响起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下一刻剑尖抵上他的后心。
909惊叫：【宿主大大，他们要杀你？！】
苏衡：【还有多久？】
909迅速回答：【三分零六秒。】
苏衡：【没事，死不了。】
他想起当时在秦恪府中读杂书时看见过吴国的一些丧葬风俗。
如果一个被人杀害，要是活捉了凶手，就在送葬前取他的心头血三碗泼在灵车经过的路上，告慰亡灵。取血的人不会直接刺破凶手的心脏，因为要的是活血，这需要技巧，要让人在血流够之前都能活着。
909被剑上的寒光吓得哆嗦，哭喊着：【但是会痛啊！要不咱们不等了，进行下一步吧！只剩下三分钟了，结果不会有改变的！】
苏衡：【不，一定要等到最后一秒。万一呢？】
万一呢？最后关头，放弃了真是不甘心。而且，不会有再来一遍的机会了。
“唔！”
909：【啊——！】
长剑从苏衡后背斜刺下来，从心口下两寸处穿出。透过身体的剑身很长，血液沿着剑锋流下刚好落进碗里。
苏衡支撑不住，开始缓缓侧倒，身后的人便上前一步，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固定住他的身体。
血汩汩流着，苏衡全身发凉，脑袋昏沉。
苏衡：【还有多久？】
909：【两分四十八秒。呜呜呜，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啊啊！】
苏衡努力牵了下嘴角，心想，慢点儿也好。至少，绝望不会来得那么快。
鲜红的血落入瓷白，先是盖满了碗底，接着渐渐装满碗肚，最后铺满整个碗口。
第一个碗满了。
接着是第二碗。
血流的速度慢下来，身后的人转动了下剑柄，剑身在身体里翻转，仿佛能听见利刃刮过血肉的声音。
苏衡再也忍不住，一大口血喷出来。心口剧痛，他想捂住伤口，蜷紧身体，可是双手被缚，身体也被按着动弹不得。
909：【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皮重若千斤，苏衡觉得自己真的要昏过去了。
苏衡：【小9，清醒剂和回血剂各来一份。】
909：【呜呜呜，不要用清醒剂，好痛好痛！大大你睡吧，最终结果有小9帮你看着，就算只有一点点变化我也会叫醒你的。】
苏衡：【乖，用吧，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你明白我的。】
909还能说什么，宿主看着温和，可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它爆哭着买了东西，立即使用。
九十个小时的倒计时还有整整一百秒。
清醒剂使苏衡头脑清醒、感官敏锐，但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意，只盯着系统中那个代表秦恪身死的剧情圆点。
它还没有亮。
第二碗血也满了，正要接第三碗的时候，苏衡身体里的长剑却突然被一把抽出，按着他的手也离开了肩膀。
苏衡身体一软，但由于回血剂已经起了作用，他还能坚持不扑倒在地上。
好像有人在打架，他感觉耳边好像充斥着许多人的喊叫声、兵器的碰撞声，余光里人影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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