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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立时抽身而起，眸中的寒意似被乌云挤压的天际：“你先睡吧，朕去瞧瞧舒婕妤。”
令染也赶忙下榻穿衣，又命小泉子拿伞备轿，沉声说：“皇上，外头雷雨交加，臣妾陪您一起去吧。”
赵?只是嗯了一声，旋即一头扎入雨幕中。
这一幕像极了先帝薨逝那晚，只不过这次他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为他生育且又小产的女人。
等到缀霞宫时，皇后，慎夫人和惠妃已经先到了。
殿内静悄悄的，唯有暖阁方向时不时传来舒婕妤痛苦哀嚎的声音，隐约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进门那一刻，皇后和惠妃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令染，前者的眼神是一种得意更夹杂着胜利的快感，而后者则是沁着浓浓的担忧。
这两股眼神，莫名的让令染心中沉了沉。
“朕上午来时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小产？”
皇后蹙眉道：“臣妾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太医已经在里头救治了，相信舒妹妹福大命大，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半晌后，妃嫔们差不多都到了。
这样冒着大雨而来，有多少人是真的关心舒婕妤的身子，又有多少人是来看笑话的？
内殿的呻吟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大概是舒婕妤已经晕了过去，而赵?的脸色愈发难看。
不多久，史太医从里面出来，衣摆上的鲜血尚未清理干净，那点点猩红尤其刺目。
“回皇上，舒婕妤是服用了大量的红花才导致小产，微臣已经用药打下胞衣，只是小主此番小产有些伤身，日后需得好生调养才是。”
赵?脸色阴沉无比，似有乌云滚滚，而皇后捂着嘴，惊讶道：“好端端的为何会这样，伺候舒婕妤宫人在哪？”
清瑶噗通一声跪在帝后面前，皇后冷然问：“你是贴身伺候舒婕妤的，她的吃食里怎么会有红花？”
“奴婢不知啊！！”清瑶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颤声说：“小主自从有孕之后，一应吃食用度都得史太医瞧过，奴婢才敢送到小主面前，绝无错漏啊。”
史太医立刻跪地回话：“清瑶姑娘说的不错，微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赵?听后，冷哼一声：“如此说来，是宫里闹鬼了不成？”
皇后赶忙跪在了地上，沉声说：“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这一跪，屋子里的人哗啦啦的都跪了下去，唯有刘才人义正言辞道：“皇后娘娘这段时间抱恙，一直在凤仪宫休养，且这段时间宫里大小事宜都是慎夫人一手打点，如今舒姐姐骤然小产，慎夫人的嫌疑倒是格外的大呢。”
“放肆！”
慎夫人一听刘才人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当下就坐不住了，嚷嚷道：“你这个小贱人胡说什么？本宫虽奉旨协理六宫，却又不能将叶氏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带在身边，指不定是她仗着有孕，得罪了旁人，你空口白牙便想污蔑本宫，真是大胆。”
说完，又对赵?辩解道：“皇上，自从臣妾协理六宫，事事都亲力亲为，为着舒婕妤有孕，臣妾还格外吩咐御膳房每日好吃好喝供着缀霞宫，舒婕妤小产一事，若真是臣妾所为，臣妾不是不打自招吗？。”
话落，妍容华小声嘀咕一句：“慎夫人有大皇子，而舒姐姐腹中又是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子，何等尊贵，或许娘娘存了嫉妒之心，也未尝不可啊。”
“你还敢胡说。”慎夫人一时恼怒，当着赵?的面就要掌妍容华的嘴。
还是惠妃将她拉住，忍不住劝：“这件事尚未查清，姐姐还是稍安勿躁。”
慎夫人咬牙切齿的收了手，皇后满脸凝重的望向赵?：“皇上，今日之事颇有蹊跷，臣妾以为不如将缀霞宫的人都打发到慎刑司去一一拷问，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赵?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沉声说：“既然如此，那就......”
或许是太过惧怕慎刑司的责罚，忽然有一小宫女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跪在众人面前，惊恐道：“启禀皇上，皇后，奴婢知道是谁害....害了舒婕妤。”
赵?语气一凛，沉声道：“说。”
宫女吓得伏在地上，声音发颤：“是....是....昭仪娘娘。”
一语落，众人脸上皆生了一层寒霜，令染遽然一惊，她终于明白皇后适才那得意洋洋的目光是为了什么。
原来今日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令染坐在椅子上，心绪繁杂如乱麻，双手更是不自觉的攥紧，脑海中忽然蹦出白梨的身影来！！
难道真是这丫头？
赵?骤然一惊顿时大怒，狠狠一掌拍在酸枝木桌几上，震得茶盏高高跳起，溅了他一手水迹，口怒喝道：“混账，谁给你的胆子敢胡说八道？”
那小宫女吓得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撒谎，”
皇后亦是失色，呵斥那宫女：“宸昭仪自入府起便得皇上宠爱，她又是本宫的亲妹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污蔑昭仪娘娘。”
令染攥紧了手，一寸来长的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唯有这样的痛楚才能让自己提起几分精神，也更加冷静：“你说舒婕妤小产一事，乃是本宫所为，可有证据？”
那小宫女看了令染一眼，连连磕头道：“今日上午，昭仪娘娘身边的白梨姐姐送了一道玫瑰酥饼来，因这几日小主胃口不好，中午吃的不多，到了下午的时候，小主突然说肚子有些饿，正好清瑶姐姐不在，奴婢便做主将那道玫瑰酥饼端给了小主，哪知小主吃完后便觉得腹痛不适，奴婢要是知道那糕点上被下了红花，万不敢端给小主服用啊。”
赵?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令染，语气沉沉：“舒婕妤下午只吃了昭惠宫送来的糕点，你当真没有记错？”
那宫女道：“因下午清瑶姐姐去了司制房给小主拿夏衣，特意嘱咐奴婢要好生伺候小主，奴婢绝不会记错。”
妍容华趁机说：“这么一说，嫔妾倒是记起来了，白梨上午确实来过，手里还拎着食盒。”
赵?沉声问：“那糕点现在在哪里？”
“在小主屋内，因是奴婢疏忽，特意将糕点保留了下来。”
赵?挥了挥手，李容会意立刻去了暖阁将那碟子糕点端到了史太医面前。
史太医捻了一些糕点在鼻尖仔细的嗅了嗅，方才说：“启禀皇上，此糕点中确实被下了份量不清的红花。”
话音刚落，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赵?看向令染的眼神都沁着几分怀疑。
皇后痛心疾首的看着令染，眸中尽是失望：“妹妹啊，舒婕妤再得宠，地位也越不过你半步，你何以如此狠心，打下她腹中孩子，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说完，起身跪在赵?面前，沉声说：“皇上，染染是臣妾的亲妹妹，她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都是臣妾的错，还请皇上饶恕妹妹。”
乔贵人忽然跪在赵?面前，哽咽道：“嫔妾入宫不久，也知昭仪娘娘为人，还请皇上彻查此事，不要冤枉了娘娘。”
刘才人面露鄙夷之色，厌弃道：“哼，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查的，前段时间乔姐姐出入昭惠宫频繁，指不定这件事你也有份。”
乔贵人被气的脸色涨紫，愤愤道：“你血口喷人！！”
“够了！！”
赵?一声怒吼，额上青筋暴起，嘴唇紧紧抿成一线，二人立刻吓的禁声不语。
忽而他又将目光放在了令染身上，眸中满是纠结与痛惜：“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令染腰背挺得笔直，心中一阵一阵泛着恶心，她强压这股不适，朝着赵?屈膝道：“皇上，臣妾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史太医。”
赵?点点头算是答应。
令染走至史太医跟前，冷然问：“史太医，本宫想问问你，红花到底为何物，若孕妇用了又会如何？”
刘才人一听，嗤一声笑：“红花为何物，满宫皆知，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在嫔妾看来您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令染也不看她，依旧问向史太医：“还请太医好好为本宫解释一番。”
史太医虽不知令染为何这般问，可嘴上依旧是答了：“回娘娘的话，红花具有活血通经、祛瘀止痛等功效，若是有孕之人服食，必定会小产。”
“可是一丁点都碰不得？”
史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颤声说：“是。”
令染忽然笑了起来，鬓边的珠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甚是悦耳：“皇上，适才那宫女说，下午的时候舒婕妤就已经服用了下了红花的糕点，且史太医自己也说了，份量不轻，若按刚刚太医所说，那舒婕妤吃下之后便应该即刻发作起来，又何须等到天黑才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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