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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年里，她们游历南锦的大江南北，虽是见过的人，遇见到的事不计其数，可二人的心却一如既往。
春来数落花，暮秋望月升，如此周而复始，一过就是五十年。
这五十年里，他们经历了亲人的离世，重孙儿的降生，看似短短的五十年，亦是载满了数不尽的悲欢离合。
直至令染七十岁，而赵?也有八十五岁了，于皇帝而言赵?是长寿的，原本以为他们可以如从前一般，而这一年的冬天，赵?却了，可即便身为帝王，亦是要经历生来病死。
赵晋烨得此消息后，立即与苏皇后去了姑苏将双亲接回。
即便宫里个个都是杏林高手，可他们能治病，却医治不好衰老。
盛荀抚着花白的胡子，朝着帝后二人拱手：“皇上，娘娘，太上皇年事已高，情况不容乐观，微臣虽是用药吊着，却也只能是保一日算一日。”
“当真没有法子吗？”
盛荀摇头：“生老病死，周而复始，谁也逃脱不掉。”
这番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令染耳里，还是苏皇后先发现了她，赵晋烨才缓步上前，哽咽道：“您都听到了？父皇他……”
令染望着自己将近半百的儿子，嗔怪道：“都是当祖父的人了，这副样子若是叫孙儿知道，可不是笑话你？”
“母后……”
令染望着湛蓝的天际，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去把姑苏那些花给挪回来，那是你父皇亲手种的，他都念叨好几日了。”
苏皇后道：“儿臣已经派人去了，除夕前一定能挪回来。”
“这就对了，看到那些花，你父皇就高兴了。”
令染如今即便七十高龄，但依旧天天伺候在赵?身边，每天更是精神十足地与他拌嘴。
这日太医院送了汤药过来，赵?却闹起了脾气，嫌药难吃不肯喝，令染软软笑着：“越老越像小孩，这会子又闹着不肯吃药，要不我让别人来伺候你？”
赵?尚有精神，笑意融融地说：“旁人再好，哪里能抵得过你。”
“可不是。”令染十分傲娇。
赵?望着她，淡血色的双唇微微一动，叹息道：“我知道我熬不过去了，等我走后，你也别去姑苏了，和孩子们待在一起，我放心。”
令染低着头，慢慢搅动着手里的汤匙，“好，你先过去，等把你家里布置好了，我马上，就来，记得要在家门口点两盏灯，不然我会迷路的。”
赵?望着她满眼是笑：“你管了我都快五十年了，也得让我松乏松乏才好。”
似又想起什么事，赵?问：“明日是不是就要过除夕了？”
“是啊，又是新的一年了。”
赵?满面笑意，脸上被阳光晒得热融融的：“明日，咱们去登城楼吧，我想和你看看朝阳。”
令染笑靥如花：“好啊，咱们去过那么多地方，可唯有这城楼，还没去过。”
哄着赵?喝了药，见他睡得熟，令染便同儿子说起此事，可赵晋烨却反对到：“今年冬天实在寒冷，父皇的身子怕是吃不消。”
“不碍事的，你尽管去准备，有我在呢。”
见母后坚持，赵晋烨也不敢再多嘴，忙吩咐小德子去准备东西，又吩咐盛荀在旁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翌日一大早，赵?精神好的出奇，天才微微亮时，便带着令染朝着城楼去。
虽是行动略慢，却一步步走的很稳。
城楼之上，彼此并肩而坐而坐，金色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脸上，让两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朦胧。
赵?却突然说：“我昨晚做梦了，梦见你初入府的样子，你为我挡刀，为我生下烨儿，可我却突然觉得，仿佛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去做。”
令染笑着：“时郎，你这一生觉得满足吗？”
“民间有一句俗语，老婆孩子热炕头，这辈子活成这样，我够了。”
“那下辈子呢？你还要我吗？”令染侧首笑意融融问他。
“下辈子？”赵?浑浊的眼眶里多了几丝明亮：“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和你永远纠缠下去。”
令染伏在丈夫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这辈子遇上我，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有福气？”
默了片刻，赵?点点头，握着令染的手更是紧了几分：“其实，昨天我是骗你的，我舍不得走，舍不得离开你。”
“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你放心，就算你不要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赖定你了，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人。”
赵?微笑，伸手抚着令染的脸，呢喃着：“染染，再为我跳支舞吧。”
“好。”
应声后，令染缓缓挥动衣袖，迎着朝阳翩翩起舞，赵?心满意足地看着，一夕之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
一身红裙的令染，在月色之下，舞动着独属于他的舞姿。
几十年的光影里，赵?不仅一次问过令染有没有爱上自己，可令染似乎都没有回复过他。
常言好合，十余年当为亲。
赵?却明白，于他而言，无论是过了五十年，还是一百年，他与令染之间都不可能变成亲情。
令染跳舞样子越来越模糊，赵?忽然觉得好累，想要沉沉睡去，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在一点点消失。
“时郎……”
“嗯，我在这……”
这一声很轻很轻，伴随着寒风立时消散而去，令染伏在他肩头，贴近赵?的耳朵，一字一句道：“再问一遍好不好？”
赵?轻笑出声，十分虚弱：“你有没有爱上我？”
令染想要说话，可喉咙被堵住了，眼下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许久后，才哽咽出声：“傻瓜，我当然爱你，是很爱很爱你。”
“我知道……”
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回答令染，只是在这一句话之后，赵?便深深的闭上了双眼，在令染的深情中，永远的离去。
一年后的秋天。
令染靠在躺椅上，望枯叶而飞，不自觉地向天空伸出双手，嘴角扬起幸福的笑容：“时郎，你终于来接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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