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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脖颈上，热热的，粘粘的，不像泪水，反而有点像血。
“无双，对不起啊……”君承陌开口，声音比刚刚弱了几分。
“我可能又要食言了。”
答应过要好好对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可是他做不到了。
答应过要娶她，风风光光封她为后，可他没有机会了。
答应过她很多很多事，可他都无法实现了。
他负她良多。
君承陌头靠在宋无双的肩膀上，看着她的侧脸，微张着嘴，有千言万语想要跟她诉说。
可到了嘴边，却发现那些都没有意义了。
临到头，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真不舍啊。
以后就要留她一个人了。
可是怎么办呢。
前朝虎视眈眈，慕容白并非良人，她身上还有寒心蛊这么可怕的东西，没有他护着，他的无双要怎么办呢。
“你的娘亲我已经安排冥九救出去了，他稍后会和你联系，到时候你们一家人，找个地方隐居吧，还要再回天晨了。”
毕竟他不在，群龙无首，天晨势必大乱，回去的话太危险了。
而且还有前朝盯着她，回去天晨太容易被找到。
“你在说什么啊。”宋无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君承陌，你到底怎么了。”
君承陌咳出一口血，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原本想着把你救出来后，再一起想办法解寒心蛊的，可是我无法再陪你走下去了，去找柳絮吧，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如果实在不能解，你再去找……”
心脏狠狠扯痛起来，无论如何他也说不出，让她去找慕容白的话。
那不是一个良人啊。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护不了她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宋无双去死。
“无双，如果可以，不要忘了我，哪怕继续恨着我也好，在心里给我留一个小小的位置吧。”
“君承陌……”
“听我把话说完，无双，真的很对不起，我负你良多，原以为这辈子可以好好补偿……”
但他没想到，这辈子竟如此短暂。
唇色开始发黑，身体渐渐变冷，君承陌咬牙，将涌上喉咙的黑血咽下去。
他紧紧拥住宋无双，想要汲取片刻温暖，紧紧握住宋无双的手，将一块玉牌放进她手里。
“前面有个断崖，我会送你过去，断崖之后是我的皇陵，这里钥匙，你进去后把门关上，他们进不去，里面有很多机关，不过还没启动，不会有危险的。”
“无双，我只能护你到这里了。”
“我知道自己曾经伤害过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只爱过你，这辈子只有过你一个女人。”
“以后不要再寻短见了，我真的很怕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现在要你看着我死，好像有点残忍，不过你还恨我，应该也不会很伤心。”
君承陌越说，声音越弱，乱七八糟说了很多，到后面几乎都是胡言乱语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眷恋地盯着宋无双的侧脸，眼里全是不舍，低声呢喃，“你怎么那么难哄啊。”
他哄了好久，她都不肯看他一眼。
这样也好，就这样恨着他吧，也许就不会伤心了……
汗血宝马已经来到山顶，前面就是断崖。
君承陌紧紧将宋无双拥入怀中，偏头，在她脸颊落下珍重的一吻。
随后抽出长剑，猛地刺到马屁股上。
烈马吃痛，仰头长啸，发疯一般朝着前面的断崖冲去。
这个断崖实在太宽了，纵马一跃，也堪堪跃到一半。
眼看着就要连人带马摔下去，宋无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她脑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察觉到君承陌扣在她腰间的手松开，紧接着抓住了她的手臂。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宋无双心脏狂跳，巨大的不安涌上来，她睚眦欲裂，“君承陌！你想你做什么！”
“无双，欠你的一条命，还给你了。”
说完，用力一甩，将宋无双甩到了对面的峭壁上。
宋无双还没稳住身形，踉跄回头，眼睁睁地看着君承陌和那匹汗血宝马摔下悬崖，而他的背上，两支长箭几乎穿透身体。
黑色的血染红了他的明黄衣袍。
宋无双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君承陌回首，对着她露出一个释然又不舍的笑。
无双，欠你的命，还清了，可是欠你的感情，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君承陌——”
撕心裂肺的呐喊在山谷里久久回荡，惊起的飞鸟似乎感受到了那种沉痛，扑棱着翅膀四散逃离。
慕容白追到了悬崖边上，长身而立，大红喜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冷眼看着对面的宋无双趴在悬崖峭壁上，对着山谷哭得断肠。
泪水滚滚而落，宋无双心脏仿佛被撕裂，她抬头，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向对面的慕容白，以及他身后十几位长老。
那透骨的恨意，隔着万丈悬崖也依旧令人胆寒。
宋无双站了起来，山风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摇晃，虚弱到下一秒就会倒下。
那心如死灰的表情，看得慕容白心惊，他斜了一眼旁边的长老。
其中大手一挥，旁边巨大的山石被内力裹携的劲风带飞出去，另一位长老纵身跳跃，踩在巨石上朝着悬崖对面悬崖掠去。
宋无双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凄然一笑，逃不掉的。
她看向下方的万丈悬崖，仿佛还能看到君承陌落下去时最后看她的那一眼。
温柔，眷恋，深情，不舍，担忧。
“君承陌，忘了告诉你，我其实……早就不恨你了……”
“还有，我其实……是爱你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下踢到的石子滚滚而落，掉落万丈深渊，没有回声。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慕容白脸色骤变，“不好！拦住她！”
已经跳过悬崖的长老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抓宋无双。
然而晚了一步。
只见宋无双闭上眼，在猎猎山风中，张开双臂，身体坠落。
一如那日京城风雪交加，银装素裹，她一身红衣，站在寒风呼啸的宫墙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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