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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车子轻车熟路地停到了柳家老宅外边。
程有民一如既往地快步下车给李唐打开了车门，只不过这一次他顺带提起了窝在车上发抖的刘二麻子，然后对着一边招了招手。
下一刻，两个腰间别着明晃晃手枪的汉子小跑到了程有民身边，架起刘二麻子走进了一旁的小院。
面对李唐好奇的目光，程有民解释了一句：
“柳家老宅是柳老爷子住的地方，当然不会没有一点防备。”
“老宅旁边这几座屋子，都是柳家的，里边有不少好手，全都配了这个。”
他比了个打手枪的架势。
回想起刚才程有民胳膊上暴起的肌肉，李唐若有所思。
刘二麻子虽然瘦得跟个竹竿似的，但一般人可提不起他。
这程有民不显山不漏水，怕不也是个好手。
不过这样更好。
他之前想找柳传福，就是想去借人，借势的。
柳家好手越多越好。
带着这样的心思，李唐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老宅后院。
空地上正打着不知名拳法的柳箐箐看到李唐出现，眼睛顿时一亮，拳架子瞬间变了形。
站在她不远处的柳安方见状咳嗽了一声，吓得她一机灵，也不敢看李唐了，就专心致志开始打拳。
看了会柳箐箐的拳法，没看出什么门道的李唐走到柳安方身边问了个好。
柳安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唐：
“见血了？”
李唐点头，“昨晚有两个毛贼摸到了我院子里，我开枪打死了一个，剩下一个让程叔关了起来。”
柳安方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
“很不错。”
“身在乱世，修士哪有不见血的？第一次见血后没有失了心智，真的很不错。”
夸赞了李唐几句，柳安方接着说：
“那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
“只诛贼首，还是祸及全家斩草除根？”
李唐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老爷子。
这老头看着慈眉善目的，但杀气有些大啊。
“我审过活着那个，他们都是孤家寡人，没什么亲人，朋友也都是一些狐朋狗友，知道他们遭了灾，只会去他们住的地方搬走值钱的行当。”
“所以没法祸及全家。”
柳安方笑了笑，好像更满意了，“那你小子怎么一副杀气满满，要去提刀砍人的样子？”
李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老爷子，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你说呢？”柳安方横了他一眼，“三里外我就感觉到你这杀气了，不算大？”
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唐又把成帮的事情说了一下。
最后总结了一句，“老爷子，我想把他们除了。”
柳安方面色有些复杂。
“你真的想这么做？”
李唐点头，“想。”
“不把他们除了，我念头不通达。”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身前拄着拐杖的老人叹了口气。
“我可以给你人手，让你把成帮除了。”
“可除了成帮以后呢？”
“我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想罢休吧？”
“岛城还有大小帮派十七家，他们身后关系错综复杂。”
“对，我可以跟其他几家知会一下，把这些帮派都给除了，问题不大。”
“可除了岛城以外，海右还有济南道，还有其他城市，出了海右省还有金陵、之江、江淮...”
“哪个地方，哪座城市没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你一个人，杀得干净么？”
听着老人似是无奈，又似拷问的话语，李唐沉默了一会，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一个人是杀不干净，但我相信跟我有一样想法的人，很多。”
“碰到一个杀一个，总能杀到没人敢伸手。”
似是被李唐的杀气惊了一下，柳安方沉默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你可不能这么杀下去。”
“杀太多，是要入魔的。”
李唐不可置否。
他突然想到了后世一句词。
【杀一是为罪，杀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
李唐不知道为什么海右大学在90年代末能出仇圣这种人物，写出这样的诗句，千禧年后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但他觉得那篇《男儿行》很能代表他现在的心境。
修炼，修的就是一个长生不死，念头通达。
他现在念头不通达，哪怕长生不死，也不舒坦。
看着李唐这副样子，柳安方突然有些后悔。
他跟刘封怕不是把什么大魔头给引进修炼之路了。
可想着从李唐嘴里吐出的那些字眼，他又黯然一叹。
这些年，他的念头又何曾彻底通达过？
说是出山挽天倾，可左右还不是畏畏缩缩，束手束脚的？
怕手上沾的血太多，怕毁了自己道心，也怕断了自己道途。
‘当初要是跟老李一样，下山了就直接拔剑扫四方，好像也不错？’
‘哪怕跟他一样得了一个修罗剑的称号，哪怕也被传成了魔。’
‘这前辈高人，要装不下去喽。’
自嘲似的笑了笑，柳安方又突然问道，“修炼得如何？”
见老人直接转移了话题，李唐不由皱了下眉头。
可反应过来以后他又把眉头松了下来。
老人并不欠他什么，甚至还可以说是对他有大恩。
现在担心他以杀入魔，不想借人给他，索性转移话题，他好像也没资格怪他。
他应该对他有感恩之心。
升米恩，斗米仇，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李唐又整理了一下浮躁的心绪，回答起了老人的问题，“修炼一个多月，靠服药锻体，已经强身圆满，生出了元气。”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上了一句，“铸铁时心有所感，侥幸入静了一次。”
李唐话音落下，柳安方又沉默了好一会：
“你这资质，没的说。”
感慨了一会，他又皱着眉头转起了圈，良久后才开口说：
“这样吧，人，我先给你。”
“你先去把成帮去扫了，通达一下念头，然后再回来。”
“回来以后我跟你好好讲讲后边，特别是圣胎境到玉清境的修炼关卡。”
“到时候你再决定是要以杀成道，还是静修入道。”
“道跟道终究还是不同的，要是以杀入道成魔，那乱世的时候是没什么事，可等天地肃清的时候，魔道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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