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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宗衍这显然是已经调查过他们楚家了，不然不可能说出这番话来。
虽然楚魏两家要结亲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没到满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若非特意打探，是不可能知道此事的。
可霍宗衍跟他们楚家非亲非故，打听他家的事做什么？
一个之前跟楚家既无生意往来也无任何交情的当铺老板，忽然开始打听他们的消息……除了因为那张当票，不会有别的原因了！
叶氏当年到底在这里典当了什么东西，让霍宗衍如此在意？不过是见过那当票一次而已，就开始调查楚家了？
而他调查的目的显然是出于防备甚至带着敌意的，不然现在就不会拿魏家的亲事威胁他。
楚二老爷心中又惊又惧，却不愿在楚昀面前露怯，强撑着所余不多的气势对霍宗衍道：“霍东家，我知道你们隆昌典当行厉害，但做生意总要讲究个诚信。”
“我虽不知贵店当初是因什么缘由没给我们那张当票上盖你们店里的章，而是盖了一枚私印，但那当票究竟是真是假你心里想必清楚得很！”
“你对我们如此敌对，或许是因为那东西能给你店里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你不舍的现在就还给我们。”
“但我们也不止一次说过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是要把东西赎回来，只是想查一下记档，确认它是否损毁而已。”
“霍东家难道连这都不肯答应吗？”
方才抬出太子都未能让霍宗衍惧怕后他就知道今日想把东西赎回来是不可能了，于是直接忽视了自己之前数次说要赎当的话，退而求其次只要求确认一下东西是否保存完好。
霍宗衍心中啐了一声，心说那东西能给他带来狗屁利益，多保管一天他就多赔一天的钱好吗！
但这话他也就跟秦安说说，自然不会跟楚二说，便只是嗤笑了一声：“诚信？楚二老爷竟然跟我讲诚信？”
“确实，作为商贾的确应该以诚信为重，不然很难把生意做的长久，但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十六年前，你入股青州徐家的东晟船行，说好盈亏共担。结果东晟船行出海时遇上海难，三艘船一艘都没能回来。你知道后非但没有依照约定和徐家一起承担商户们的损失，对死伤船员的家属进行抚恤，还带着所有的钱款和货物逃走了。”
“出事后，徐家第一时间就去找你，希望你能如约共同承担赔款。可赶到你租住的院子时，却发现人去楼空，你已经不知去向。”
“没办法，他们只能去开仓库，准备把手头的货物贱卖了给商户和船员家属赔钱，然后再去官府打官司，让衙门帮忙寻找你的下落。”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到仓库时里面已是空空荡荡，你先他们一步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徐家是良善之家，也就是你说的‘诚信’之人。”
他着重强调了诚信二字，眼中尽是对楚二老爷的不屑与讥讽，还有几分对现实的无奈。
“为了偿清赔款，他们只能变卖了祖产，连祖宅都卖了。”
“最终所有商户和船员家属都拿到了自己应得的钱款，徐家二老却因此变故而伤心劳神，没能熬过去，很快就先后过世了。”
“徐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次子皆在那次海难中随船丧生。已经出嫁的女儿当时正怀着身孕，为了娘家的事来回奔波，最终小产。”
“他的夫家本就因为徐家家道败落而不像以前那么看重她，在她将自己的嫁妆全部贴补了娘家以做赔款之后，对她就更是不喜。”
“她小产后没有嫁妆傍身，夫家又不肯给他好好医治，于是没能养好身子，最终崩漏而亡。”
“至此，徐家就只剩一个七八岁的幼子了。”
楚二老爷听得面色煞白，比刚才霍宗衍不惧太子名号以及说出楚大老爷要续弦的事时还要惊慌。
入股东晟船行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他虽已有不少做生意的经验，但大多还只是一些小商铺或是田庄的生意，没怎么经手过大笔的买卖，对海运漕运一类更是完全不了解。
叶氏进门后也曾带着他和楚大老爷熟悉一些大宗买卖，但后来她怀了身孕，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外逃难那几年伤了身子，孕期反应很大，精神不济，便没再教导他们，让他们跟以前一样先把家里现有的生意打理好，别急着扩展生意去做别的。
她已是大老爷的妾室，还怀了大老爷的孩子，大老爷自是不着急，还乐得清闲，整日就陪在她身边做出一副恩爱样子，与她一同待产。
二老爷却在见识过那些大宗买卖后便有些瞧不上家里以前的生意了，一心想成就一番大事业，自觉叶氏一个女子能做的，他必然也不会差，便趁机接了几单大生意，还入股了东晟船行，想借此机会一飞冲天，证明自己的实力。
结果那几单生意基本都亏了，东晟船行更是遭遇海难，三艘船连带着船上的货物全都沉入海底，投进去的钱血本无归。
楚二老爷怎么都想不通，他事先明明打听的很好，无论是那几单生意，还是东晟船行，都是很赚钱的，怎么偏偏他想掺上一脚的时候他们就倒霉了呢？
这件事他一直没敢跟家里说，让身边的人也不许提，想着等回头挣了钱把这个窟窿填上就是。
可一次亏了这么多钱，以楚家的家底，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填的上。
于是叶氏生产半年后终于有精力查账时，一眼就从账册上看出了不对。
她将此事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听说家中无故亏损了这么多银两，当即把楚大老爷楚二老爷叫来询问。
楚大老爷一脸莫名，楚二老爷则是心知瞒不过去了，只得和盘托出。
得知他竟然胆大到掺和了海运，楚老夫人气的当场甩了他一耳光，怒喝：“你疯了吗？咱们楚家从未接触过海运漕运，你什么都不懂就敢去瞎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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