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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西晋为君 > 第十一章 乌桓薄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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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内外,喊杀了一夜,天明,一切骚乱方才停息下来。

    寿春作为扬州治所,又是外军都督所镇守八大重地之一,城池建得特别大而广。侥幸躲过兵乱的居民,一早听不到喊杀声,才开始偷偷揭户牖,朝外窥视。

    城内街道上军士一队接着一队匆忙而过,神色肃然,列队持着刀枪兵戈四处巡视。另有一些军士及仆从打扮的人正在清扫着街道,斑斑血迹,铺盖着道路,尚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堆在路的两旁,一些人正将其运送城外。城外则正冒着浓烟。

    偶尔还会有零散的受伤士兵经过,或互相搀扶着,或背负着。

    寿春平东将军府内。

    司马越正坐在正厅上首,脸色铁青,双眼喷着怒火。

    左下首新蔡王世子司马虞浑身到处创伤,缠着白绢,正讲述着昨夜自己追击的情况。

    他伤口还在沁血,将绢布染红,神情却是没在意受伤,而是一脸愤怒、痛恨,语言上也多咒骂乞活军田甄、陈午等人狼心狗肺、背恩忘义。

    右下首司马睿陪着一脸忐忑和惊魂。心里却有点幸灾乐祸:对于新蔡二王,他毫无好感,甚至恨不得新蔡王死于贼手最好!

    城内厮杀范围其实并不大,大多发生在城门至将军府这一路沿途。主要战场还是发生在城外,乞活军营寨以及沿途追击上。

    还好他与新蔡王发生了不愉快,早早搬出了将军府,所以没有受到波及,也算逃过一劫。

    心里也想着,如今二王被乞活军劫持,那么司马越会不会留下自己,接替二王镇守寿春或者豫章?

    他心里还是没有完全杜绝出镇江南的奢望。

    司马虞仍在絮絮叨叨,忿言咒骂。司马越听着烦心,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昨夜的经历,便出言打断道:“阿郎救父心切,以致伤痕累累。速去休息养伤,别坏了身子。他日阵前斩贼好为汝父、三叔父报今日仇!”

    司马虞闻言,听到执掌权柄的伯父夸赞自己,豪气升腾,激动站起来,“还请伯父允孩儿立即带兵追讨贼寇,抢回我父和三叔父。孩儿这点伤不碍事!”

    司马越眉头微扬,恼怒这大郎不识颜色,但见他孝心有加,顿了顿,还是按捺住心底怒气,好言好语道:“吾家佳儿稍待,先养伤是大事。你三叔父帐下将士已一路追击,稍后必有捷报。”

    说来,他心里也有点庆幸。

    好在昨天发生那等事后,他多心,唤了亲卫,令麾下多注意乞活诸将动向。虽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没有能够阻挡事情发生,但多少有了准备。

    事刚发便有亲卫疾驰去了城南高密王所部,又有司马虞勇武拖延时间。不然,他恐怕也要折在这场叛变之中。

    司马睿一旁接话,出言宽慰道,“是啊,新蔡世兄无以为虑。再说如今有王叔在此坐镇,必然能救援高密、新蔡二王叔无虞。世兄切不可让王叔再担心于你,养好伤势为重。”

    司马虞自小便与父亲随军,多接触军旅,其父新蔡王酷爱饮酒作乐,搜刮钱财,对儿女教导不多,故此养成秉性单一简单。

    闻言朝司马睿拱手致谢,又朝司马越道,“伯父爱护之心,孩儿差点没能领会。孩儿这就静心养伤,争取早日伤好,再为伯父征战杀敌!”

    司马越闻言,这才心里顺气些。又见他浑身血迹染红绢布,神情也含着孺慕之色,想起他昨夜的英武不凡,心里亲情不禁涌动,“阿郎快去养伤吧。伯父答应你,定会将你父亲和三叔父安然救回来。”

    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薄盛薄将军求见。

    司马越随即宣入。

    薄盛一脸惶态,低身哈腰入了门,抬了一眼看到堂上三人,便立马扑通双膝跪地,匍匐道,“罪臣薄盛拜见太傅大王,世子,琅琊大王!”

    司马越刚缓了口气,心里的怒火也降了不少。此时正等着薄盛见礼,问其话。没想到薄盛突然如此行动,诧异他的低姿态,恍惚一下,也当即明白他为何如此。

    连忙起身,走上前去,扶起薄盛,宽言道:“薄将军不可如此大礼!闻昨夜还是将军救了我家大郎,才免其乱战中一劫。孤王还要谢薄将军救命之恩呢。”

    说着,吩咐仆从给薄盛看座。

    薄盛连呼不敢,语气唯唯诺诺,“罪臣不敢居功,新蔡世子勇猛无俦,纵没有罪臣相护,也必然能杀出军阵,安然无事。”

    司马虞还在一旁,没有走,连忙道:“薄将军说笑了!我再厉害,当时心急救父,孤身冲入乱军阵中,也是必死之局。好在将军突然回护来救,我才活得一命!救命厚恩,没齿难忘!”

    “罪臣怎敢劳世子挂情!”薄盛躬身伏低,又朝司马越道,“罪臣有罪,竟未觉察到田甄、陈午之辈如此大胆悖忤,背恩弃义,不思王恩,做出这般恶事!真是……罪臣失察,竟陷二位大王于劫难之中。”说着,泣出声来。

    “还请太傅大王降罪责罚!”

    司马越见他主动认罚,姿态降得如此低,当下正色道,“薄将军放心,孤王不是赏罚不分之人。你能弃暗投明,不从贼逆,又有救新蔡世子并斩敌之功,孤王怎能责罚!君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孤王还要重重赏你才妥当!”

    薄盛得了保证,心里长舒一口气,立马又跪下,泣着声道,“谢太傅大王隆恩,臣必当衔环结草相报,今生当为太傅犬马!”

    “你放心,你既投本王帐下,孤不会亏待你的!”司马越见薄盛表态归心,如此简单便收了这一员猛将,附带乌桓精兵,心里舒畅。

    “孤王问你,如今你部伤亡如何?你久待乞活军中,对其将士较熟,你可有良策破其军?”

    薄盛似早对这个问题做了准备,闻言,连忙表态道,“臣部出于胡人,乞活军中内部诸将士皆因匈奴贼而弃家园,故多仇胡,昨夜……”

    说着,神色愈发哀戚,“趁乱之中,多军攻击我部营垒,伤亡者巨多。若不是部下善战,素日又多警惕,恐怕就难以再沐皇恩了。”

    用衣衫袖口擦拭了双眼,薄盛继续道,“昨夜三更,营寨突遭火起,又有兵发袭营,瞬间便大乱,各营自顾不暇,也就无暇相通消息。今日乱停才知,一切原来都是田甄、陈午二人诡计。臣刚刚整兵过来,已经发现,混乱之中,祁济将军身死。其余将军不知所往,不知是投了贼,还是携部逃到其他地方。”

    “臣思之,大王若要破田甄陈午,遣兵讨伐,大兵围剿,定然不难。其他将军,则可以考虑诱降收抚。比如任祉任将军,其原本并州将官,为人敦厚诚恳,不是会反叛的人。李恽也可以试试,其寡言少语,臣接触不多,但看着也跟田甄不是一路人。郭敬则原为李恽僚下,素来也唯其命令听用。”

    “其余小部,以大王威望,其等必然也会欣然来投。”

    司马越满口赞道:“好!将军此言大善!”

    又表态:“乞活众人也都是我朝子民,只要不再从逆从贼的,孤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们肯投奔孤处,孤定前嫌不计,都宽宥之。”

    “薄将军你也辛苦了,但如今之时,孤身边还缺乏精干勇猛之才。将军大才不可久置空府。你归营后,可速将你部兵士收拢,营寨中留下的乞活士兵也统归你处,善加安抚。”

    “稍待等追击之军回来,禀告详情细节。孤王必将亲率大军,将田甄陈午之辈,碎尸万段!”

    司马越说到最后,恨得咬牙切齿。

    薄盛则大喜,立马站起身,“臣领命!”

    司马越又当即许诺道:“等田甄等人伏法,孤会向朝廷表功,封你一个真正的品级将军,就是做一郡郡守也不是不可能。若是救得二王平安归来,孤王帐下司马、都护等职,也会向你虚位以待!”

    薄盛闻言更是喜不自禁。庆幸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又有好运救了新蔡世子。这次不光无罪,反而成功抱上了太傅这个粗大腿,显达指日可待。

    他昨夜闻陈午言,又见众人皆不表态,回营便暗自布置,让部将警惕。火起兵袭后,虽多遭攻击,但伤亡还是有限。最后看田甄陈午率军冲出营寨,便知二人联合一块了。

    他立即遣兵趁混乱暗自出营,果然让他逮住一次好机会,将司马虞救下,又给高密王大军引路,攻击乞活各军。

    最后虽没有立下斩杀田甄陈午或者抢救下二王这样的大功,如今也总算入了太傅青眼。

    看着薄盛大喜而去,司马睿既艳羡他,又憧憬司马越的威仪。不禁想象,自己何时才能像太傅这样,折服他人来投。

    忍不住出言道,“王叔,乌桓胡人担此大任,会不会惹他人侧目?众人会不会谏言再出一个刘元海?”

    司马越眉梢上扬,“孤可不是成都王,这薄盛也做不了刘元海。薄盛此人,我观之,缺大气魄,善投机,有孤王在,可用之。”

    司马睿知道说错话了,连忙告罪,并道:“是侄儿错言,还是王叔真知灼见,双眼炯炯,观人得当。王叔匡扶天下,龙虎之姿,成都则断脊之犬,搅乱社稷,实在是难及王叔万一。”

    司马越听着司马睿恭维,从“成都”二字顿时想到益州,又想到司马睿预言中历史的身份,便有点更加开心。

    于是笑道:“你呀,也别尽说好话哄我。我且与你言。”

    “诏书一会儿我就递交给你。你也尽快回下邳,整理行装,前往巴郡。本来,王叔还想支援你些兵力,但如今出了这等事,你自招募一些兵士吧。”

    司马睿闻言,顿时如吃苦莲。但也只能恭恭顺顺领命。

    当下也不奢望,咬牙表忠心道:“侄儿下午就走。尽快赶往巴郡,为王叔效命!”

    司马越轻点着头。这一连两件好事搅和,先收了薄盛部,又怼了司马睿,让他糟糕心情多有缓解,心中苦闷去了大半。

    于是,又宽慰司马睿道:“你也放心!你高阳王叔如今镇守襄阳,到时你讨伐益州贼时,如若兵力粮草等不足,可以找他。我会传信给他,让他时刻相助于你。”

    “只要收复益州,以你之功,位拜八公,如王叔我一般,时日可待。且自勉励!不要辜负王叔和陛下一副殷切希冀之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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