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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试图离开这里,可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她怀疑自己此时正处在泥潭之下。有那么一段日子,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她却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它时刻出现在自己身边,让她烦躁不已
但她明白,既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那也许表面自己并没有死。这样想时,她觉得能听到呼吸声倒也不是坏事。再后来,那声音便成了她的安慰,成了她的希望。
最初的烦躁过去之后,她就变得坦然起来。她困了就睡,睡到实在睡不着才起来活动。不过说是活动,其实也只是在那片黑暗的环境中来去走动。她不知道那个世界有多大,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朝某个方向一直走,还是在原地转圈。
走累了她就停下来坐在地上,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不需要吃东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她确定她还有身体。但她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大脑在骗自己,有时候她怀疑大脑在欺骗自己。
她会想起章树新和小纬他们。有时候她觉得他们就在自己身边,可有时候她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只是独自呆在这里。偶尔他们也会出现在自己梦中,她也很像和他们说几句话,可无论她说什么,他们就是听不到。
最初这让她很痛苦,可后来她就习惯了。她默默地听着他们对话,为他们悲,为他们喜。后来有天,她意识到她眼前所见的画面全都是过去发生的事。而那些场景里原本都有自己的存在。可现在,那里只剩下他们,自己已经不复存在了。
王嘉辰想要想起她在那些场景里都说过什么话,她觉得那就像是一幕幕戏剧般让她着迷。后来她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等轮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她就会说出自己的的台词,这样的梦境让她感到幸福。
也许是过了太久太久吧,直到有一天,王嘉辰发现自己忘记了许多台词。当她面对那些熟悉的场景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眼前的对话又只限于他们四人了……
日子开始变得艰难起来,出现在梦中的画面越来越少了,她的记忆出现了空白,无法弥补的空白。
后来她便只记得章树新一人了。她看到他在冲自己笑,那时她就会暂时忘记这里带给她的痛苦。但让她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章树新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表情也渐渐看不清了。
为了让章树新记住自己,她决定不再醒来。可没有不会醒来的梦。
“我喜欢你……”
她听到他说了这句话。但不等她高兴起来,章树新就消失在了梦中,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王嘉辰很难过,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不过他最终还是醒了过来,她忘记了章树新,再也没有想起他来。
之后她又想到了其他人,那些地球上的亲人、朋友。可无论是谁,即使是她的哥哥王嘉星,也只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之后便像风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王嘉辰谁也想不起来了,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你现在是不是过的很惬意?”
有一天,王嘉辰听到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她吓了一跳,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声音了,她以为那是幻觉。但很快她就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是在和我说话?”王嘉辰问。
“对。”
“你是谁?”王嘉辰问。
“我是你,或者说是为了不让你太过痛苦才出现的人。”
“痛苦?”王嘉辰不理解,“我没什么痛苦的,我也从来都没有痛苦过。”
王嘉辰说这话的时候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可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想起来。那些偶尔出现的记忆碎片,她都当做是幻觉。
“很好,这就是我出现的理由。”
王嘉辰直到这时才意识到那个人的声音和自己居然一样。
“谢谢你。”王嘉辰说,“我现在过得很好。”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心情忽然有些沉重起来。她意识到自己过得并不好,因为她担心总有一天她将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人。那或许不能算是人,只能算是东西吧。
“你还有什么烦恼?”那个人问。
王嘉辰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是好事,毕竟我们总归是要死的,没有烦恼地死去是一种幸福。”
王嘉辰不知道什么是死,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可这个人却说到了死,那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我应该早点和你谈谈的,现在看你这样,我忽然有些内疚。”那人说。
王嘉辰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内疚,她想要安慰那个人,但最终还是说出口。
“过些日子我还会来找你的,我们会驾驶飞船离开这里,你还得帮我。”那人说。
“帮你?”
“对,我们要去下一处地方,路途比较遥远。”
“有多遥远?”王嘉辰问。
“很远,我们得休眠……”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这里。王嘉辰感受到了这一点,她独自呆在那里,期待着她再次到来的那天……
章树新下山之后,让飞船自行前往特鲁苏所在的地方,而他则慢悠悠地走在铺满灰尘的街道上。他决定走回去,顺便看看周围的风景。
其实这荒废了一年之久的街道并没有什么欣赏的,但他就想这样走一走。他不知道那场灾难让多少人死在了这里,但他知道那场灾难给地下城人带来了多大的灾难。在那片废墟中穿行了许久后,他忽然想起了离开许久的地球来。
也不知道现在的那里到底是怎样的。章树新知道那里一定没有这么多灰尘,而且应该很干净。离开了人类的地球,一定少了许多噪音,少了许多垃圾,多了许多生命种类,多了许多蓝色的天空吧……
他的情绪更为低沉起来,因为他意识到地球在离开人类之后只会过得更好,而人类离开地球后就像失去了母亲……
如果地球有意识的话,它一定不会欢迎人类。
他头顶的人造恒星开始变得黯淡起来,他知道夜晚正在到来。章树新看到虽然人造恒星的亮度正在降低,但它的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他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将那东西固定在那里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吧。
他走到了一条街道的尽头,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章树新来到那个深渊旁朝下看,但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是地下三层的爆炸造成的,反物质炸弹摧毁了一处支撑结构,导致第二层地下城的地面陷落,形成了一个深达2000米的深渊。
章树新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他听到了风声。伫立了许久后,他离开了那里。
霍拉星地表的灾难还在继续,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尸体堆满了屋子,又从屋子里延伸到了大街小巷。暴乱还在继续,有人试图驾驶飞船离开那里,但他们的飞船还没有进入太空,就会被太空舰队摧毁。
随着萨达斯所在太空港出现了死亡事件,形势变得更为紧迫。舰队司令遵照特鲁苏的要求,征调了莫拉尼星系几乎所有的战舰。但即便这样,战争依旧爆发了。
太空港中的士兵为了离开那里,在萨达斯的指挥下对莫拉尼星系舰队发动了攻击。为了不让萨达斯和那些士兵离开太空港,特鲁斯亲自指挥了战争。他将莫拉尼星系舰队划分为三部分,然后分三层包围了太空港。
他原以为萨达斯会在第一层就战败,但他显然低估了那些士兵的求生欲。它们以损失百分之五十军事力量的代价突破了第一重防线,之后很快就败在了第二重防线。
舰队司令将他们驱逐到了太空港,包括萨达斯在内。这让萨达斯恼羞成怒。他试图联络特鲁苏,然而特鲁苏拒绝了和他对话。不仅如此,特鲁苏还关闭了太空港与外界的联系。因为他知道,萨达斯一定会向境求援,虽然他之前极有可能已经请求过帮助,而且他们大概率也不会来援助他,可特鲁苏还是不想冒险。
时间过得极为漫长,两个月后,所有的反抗都停止了。特鲁苏带章树新和王嘉辰回到了霍拉星表面。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异常荒凉,虽然不远处的灌木还在风中鸣唱,但更远处的城市却安静地犹如原野。
“霍拉星还活着多少人?”章树新问。
“还有21500个人活着。”王嘉辰说。
章树新原本并没有问他,听到这话后,他扭头看着特鲁苏,似乎想要求证。
“不要看我,我不知道,王嘉辰比我更清楚。”特鲁苏说。
特鲁苏的佝偻着身体,就像是要贴在大地上一样。王嘉辰看着他,笑了笑,朝前走去。就在这时特鲁苏抬起手,瞄准了王嘉辰的背。
“小心!”章树新喊了一声,就要挡在她身后。
但不等他走过去,特鲁苏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粒子束也从王嘉辰身旁滑了过去,打在了一块石头上,将它击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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