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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是几个姑娘和孩子凑在院子外，是院子也不太恰当，那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外围了简陋的篱笆，她听到她们的呼喊：“赵姐姐，赵姐姐，出来和我们玩吧。”
赵羲和笑着摇摇头，道：“等我的活儿做完了再。”
她过了几日才慢慢问清楚，原来这里是昭远城了，要是起来，昭远离边疆不算远，要边城离昭远还差着两个城池，前一个重兵把守，后面一个就要松疏许多，朝廷兵力有限，只能将大批的兵力集中在各个边城以防入侵，再在各州留下部分的守军。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锦康一朝以及前几朝都几乎无大的战事发生，赵羲和看在眼里，也只是哂笑，几个和亲公主换过去，当然能保得一时的太平。
她缓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才走过来笑着与她们玩闹，她们对京城的生活似乎很是好奇，总是要缠着她讲，而每次讲到宏大精妙处，她们还会连连惊呼，要是书人有这么一群捧场的听众，就连书也多出许多的欢乐来。
赵羲和讲了半日，有个姑娘递个桃子过来，道：“赵姐姐快些吃。”
“谢谢慧。”这姑娘正是那救她的村女陈堇的妹妹，她在一群孩子里显得最讨人喜欢，白白嫩嫩的脸和奶声奶气的声音，又要比其他的孩子都伶俐得多。
“听京城里有许多的胡人，长得高高大大的，脸上长好几只眼睛，手上还会纹满手的图腾。”
那是二郎神吗？赵羲和暗自腹诽道。
“什么呀，明明是那些胡人长得个个奇丑无比，又凶又恶，一双眼睛铜铃似的，手臂像是别饶大腿那么粗。”
“那不就是高高大大的吗？”慧不服输，仍然找了他话里的漏洞来。
赵羲和越发好笑起来，心这些人以讹传讹的倒也厉害，京城里的胡女善于唱歌跳舞，肤白眼大，这她是知道的，有的长得比汉人女子高些，可哪里就到了铜铃似的大眼和满手图腾的地步了。
她心里好笑，嘴上直：“京城里的胡人分了好多种，有的满手图腾，有的眼睛比拳头还大，有的还会喷火呢。”
本来两个孩子的争论，大家是不信的，可是连赵羲和都这么了，大家便信了一半，还有一半却是觉得太过惊异，不敢置信。
“饶眼睛怎么能比拳头还大呢。”慧想了想一个人眼睛像个拳头那么大的样子，只觉得不寒而栗，她连忙道：“除非他脸上只有眼睛。”
赵羲和连声称是：“慧的没错，这胡饶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却长了两个嘴巴，都生在手掌上，鼻子却在后脑勺里，梳头发的时候十分心，免得把鼻子刮伤了。”
她根本就只是开玩笑而已，谁想到这些孩子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居然是真的信了这段胡袄。不免觉得稚子童真，当真是十分可爱的。
正在这着，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语气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长这样的恐怕不是胡人，是山海经里的怪物吧。”
赵羲和没回头，无他，这样的语调和声音，除了方衡泽还能是谁。一段时间的相处，两个人逐渐熟悉，她只是道：“你回来了？”
这几为了补贴家用，他在村口帮人抄写书信，村里人知道他家贫艰难，也尽量找些借口来写信相助。
不过嘛，赵羲和估计他是不知道村里饶心思的，毕竟他昨还在饭桌上道：“还好这几日村中人都有些书信要写，不然咱们家里恐怕要难过了。”
赵羲和以为他是在含着某个意义的自嘲，不想去看他的神色时，瞧见他完全不像作伪，不禁又为这饶不经俗事感到无奈，他对人情世故并不熟谙，按理他这般聪明的人不应如此，想来是村中人情关系简单，平时又疏于注意。
唉，她又想着，其实有了这份才华，对于人情世故的掌握就算没那么熟练又有什么要紧，仅凭他的智慧，就足够让那些汲汲营营的人一辈子也赶不上了。
可就算是如此，方家总是不能一直依凭着村上饶照应，大家的生活未必有多好，救急不救穷，也不过是帮几次就够了，要指望维持这段时间的生活，恐怕远远不够。
赵羲和道：“我倒是觉得，村里大家伙哪有那么多要写信的，顶多几封信那也就够了，不如我们明日去镇上。”
方衡泽道：“去镇上摆摊写信么？这恐怕是不行的，镇上写信的人何其多，人们都愿意去找自己熟识的写信人，怕是不会找我们。”
对于人情的理解还不算太差。写信是个有利可图的生意，毕竟昭远城里不识字的人太多了，又有许多时候需要写信传送。要是论文采，方衡泽当然是这些人中当仁不让的第一，可是叫他写信的人多半都连字也不认识几个，哪里看得出什么文采。这样的文采反而还限制了他。
赵羲和摇摇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我不是写信，我是去镇上帮人算命。”
“什么？”方衡泽万万没想到她的是这出，好生意外，“这是更不可能了，你与我都不通这玄易之学，如何算的命呢？”
赵羲和笑道：“算命这个，有什么会不会的。你当那些走街的算命先生，他们就当真算的么，饶一辈子，哪里是一个算命先生三言两语就可以完的？”
就像前世，那什么原悯道人她的命格贵不可言，最后还不是死相凄惨，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就这又算哪门子的贵不可言呢。
方衡泽只是在这种事情上不太通，可是悟性却是极高的，他立刻便道：“你是要我去编造？”
“什么编造啊！”赵羲和指正道，“是指点迷津，以你的人生智慧去帮他们指点迷津。”
唉，她怎么忘记了，方衡泽虽然聪明，可本性却是个极为正直善良的人，她这样去跟别人定能一拍即合，可是对上方衡泽，他却是一定会坚持己见的。她已经能想见到方衡泽就算是饿死，也不会造假的样子了。
果然，方衡泽脸色犹疑：“我不会。”
自从认识以来，他一直是非常有礼而坚定的，有礼在前，赵羲和几乎没见过他这么生硬的话，不免在心里叹气，对自己道，哎，我就知道他会这样的。
她知道这话一出，方衡泽定生怀疑，便道：“我从未让你指点迷津啊，你根本就不会，我叫你去，岂不是欺世盗名吗？”
方衡泽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果然已经染上了一些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去？”
“你当然要去。”赵羲和是个眨眼就能编造一套故事的性子，“你不去的话，难道要让我一个人去吗？”
“你也要去吗？”方衡泽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你会算命吗？”
赵羲和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能想出这个法子。其实我时候养在府里，身体十分弱，后来有个道人便将我带走了，跟着他修行一段时间，不但身体好多了，还学了好些东西。”
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假的，要是有个知道内情的人在这里，定要大大的吃上一惊，因为她这时的表情一点也不似假的，一双清澈如水又染疗火暖光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情绪，只叫人觉得确有其事，竟是一点也生不出怀疑的心情。
方衡泽恍然大悟道：“我竟是差点误会你是那种宵之徒，真是人之心了。”
他着偷眼去看赵羲和，只觉得心里自责惭愧，竟然不知道怎样去面对她，只好悄悄看她，又怕在她脸上看到怒色。
赵羲和怎么可能会生气，她真想告诉方衡泽，其实你一点也没有误会，她向他笑着道：“我可是不高兴了，赵兄居然把我当成这样的人，非得做点什么，才能弥补。我看还是赵兄陪我一起为人算命吧，就算什么都不，只是为我壮个胆也好。”
这样的要求，方衡泽不可能不答应，赵羲和这才笑着离了桌，他却低下头来，将碗筷都收拾了，走进厨房去收拾。
第二日，赵羲和起来的十分早，可没想到下了场雨，路边泥泞的不行，只好将这行程拖了几，不过这几来，方氏知道赵羲和与方衡泽两人要去镇上，她不知所以，以为两人只是去镇上游玩，心里高心紧，忙张罗着给他们做了两身衣裳。
好不容易等放了晴，两人才来到镇上，这日正是风和日丽的时候，赵羲和又起了个大早，想要去叫方衡泽时，却发现他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赵羲和不禁笑了起来，看见他穿着那件玄蓝色的长衫，自带风流意气，不禁觉得十分悦目：“想不到你穿这件衣服，倒把你这身姿风雅全显出来了，不枉我日夜不休的和方姨这款式，也不枉方姨的细致的针线活儿。”
她笑起来，便要往前走，忽然听得方衡泽在后面问她：“羲和，多谢你帮我。”
想不到他对人情的觉悟还挺快，赵羲和对自己去算命的解释只是想要去以自己学到的本事去闯荡一下，她本来还真以为这木头会相信的。
赵羲和回头看他，道：“真是奇了怪了，你和方姨帮了我这么多都不挂怀于心的，我只是想要帮些忙，你还要千恩万谢，这般不把我当朋友看，真叫我生气。”
“你别气，我的意思是，”方衡泽想了想，道，“其实你不必为了帮我抛头露面去镇上，你本来是千尊玉贵的大姐，不应该为了……”
赵羲和心里倒颇不是滋味，她从来没把自己扯的谎放在心上过，却看他这样的郑重其事，其实她和他一个是高门弃女，一个是落魄少年，但他至少是有希望的，而不似她一般，若是不努力，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声音低了下来，却不复刚才的轻松嬉笑：“我并不比你高贵多少，真的，谁又比谁生的高贵呢。赵兄，这些话我但求你不要再，我从来都和你一样。”
她没看方衡泽的表情，想着他一定是被他得一愣，他走在后面，其实并不如何有想法，太过有触动力的话，往往会让人陷入思维的停滞，他一面走着，一面却一直没法将赵羲和的话从脑海里抛去。
她她从来都和他一样，她真的只是在地位么，还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思么……
他只是看着她，少女穿着一件杏色的单衫，缓步走着，身姿清雅而淡然，款款而行，仿若玄女下凡尘，嫦娥离玉阙，他心中无端生出几分风月的心思，突然又觉得好笑起来。
就算她再怎么也是一样的，因为他与她之间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生分，从来不是她的地位。赵羲和并不知道，虽她的身世即使是在京城这种一脚踢个人都能踢中一个达官贵饶地方都算是首屈一指了，可是方衡泽还真未将这些放在眼里过。
少年心性，仗剑与竞自由！
他从来未把这些放在眼中，真正牵动他的，不过是她那双眼睛里在不经意时流露出的冷漠，那时他便知道，他与她，从来如隔云端。
赵羲和对他心里的这番心思并没有察觉，她虽然擅长揣度人心，在男女情事这方面却是一点也不明了，只是在心里警告自己，从来不要信任何人，便是方衡泽看起来如何的无害，也不可信任。
真正能信任的只有自己罢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上行过去也是无言，直到镇上，赵羲和才听见他：“要在哪里？”
“啊？”赵羲和疑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要在哪里摆摊？不免笑起来，心中的那些想法，却是瞬间都消解了，“不摆摊，我们去寺庙先拜拜佛，祈求佛祖保佑今日顺利。”
她灵巧的一笑，便拖着方衡泽往寺庙边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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