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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秋与宋修泽和苍祺容都身着官服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白剑生和高承民。
他们坐在方夫人的对面，表情都很淡漠。
只有赵清秋的嘴角微扬着笑意。
这些人方夫人都见过，那天在方府中抓钱氏时，他们都出现过，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眼前的这两位瘦小的女官爷，一个比一个厉害，特别是不怕死人。
“方夫人，今日请您来，是想与您聊聊。”赵清秋开口了。
“官爷请问。”方夫人想笑，脸上又僵，所以那个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滑稽。
赵清秋没觉得有什么，但她的表现还真让她有点好奇：“方夫人，您与方之镜大人可是结发夫妻？”
“是的。”方夫人用力的点头。
“您嫁入方家多少年了？”赵清秋很满意她的配合。
方夫人微微垂头的想了一想后道：“二十一年。”
她挑了下眉再问：“能问一下，方夫人在出嫁前，家境如何？”
方夫人一愣，随后就有些为难的轻咬了下唇角，感觉这个问题有点难堪。
“方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想来当年你嫁给方之镜大人的时候，他应该还是个穷小子，可有中秀才？”赵清秋马上解释着。
“没有呢，他是在我嫁进门的第二年考中的秀才，在三年后一举考中了进士，可是想当官，还是要再努力的。”方夫人心态有些缓合了，可能是因为提起以前的事而轻松了一些。
“哦，这么说，方大人还是个很上进的人喽，在考中了进士后，为什么不继续考了呢？”赵清秋微微一笑。
方夫人轻叹了口气：“那一年，家中突遭变故，公公因得罪了当地的一大户，而被重伤致死，我家老爷就前去理论，却不成想也打成了重伤，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的，而婆婆因为公公和我家老爷的事，急火攻心，在老爷大病初?时，也走了……”
“哦……如此说来，那家中岂不就是你来张罗，听说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呢……”赵清秋微皱眉，十分同情的看着她。
方夫人再长叹了口气的摇了摇头：“两位大姑子早就成了家了，嫁的都是原同村的两户平民，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小妹是在我过门后的第二年冬天出嫁的，她嫁的远，是当地的一位药商，跟着去了南边，就再也没回来……”
“哦，如此说来，那还可以，当时有孩子了吧？”赵清秋对身手招了下手，白剑生马上将一杯茶端到了方夫人的面前。
她马上又笑又哈腰点头的接过去，一看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做派，应该就是个平民小户家的女人。
“有了，一儿、一女……”方夫人回答完了，才喝起茶来。
“那也够累了……”赵清秋再道。
“不累，我本身就是个平民家的女子，从小到大，什么粗活没干过，下地干活，上山采野味，下河里捞鱼，除了当时孩子小一点，我家老爷又有病在身，为了药费有些着急外，也没什么……”方夫人轻笑着。
赵清秋也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方夫人，我想知道，在你的眼中，你家老爷，也就是方大人的性情，是不是有点变化？”
方夫人一听，就神情又紧张了起来，手中端着的茶杯都拿不稳了，眼睛闪躲着赵清秋的注视。
“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这里面的变化是什么样的。”赵清秋轻扬起了嘴角。
“变化……什什么，变化……没，没没有……”方夫人结巴的回答。
“是吗？可是据我所知，他变了，而且变化很大，以前虽然家里穷，可你们夫妻很恩爱，又有一双儿女，对于你，他更是疼爱有加，可自那次大病后，他就变一个人，对你不冷不热，对孩子们，也是一样，不疼不爱，而且很快的，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对吧？”
赵清秋淡然的说完，只是伸着手，看着自己那纤细嫩白的小手。
方夫人身上都开始发抖了，闭着眼却怎么都忍不住那泪水流下来。
“是呀……为什么……直到他死，我都不懂，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他说出来，我会改……可是……可是……他不说……自大病好后，他都……都不与我同房……直到……直到他当官……有了大房子……先后就纳了两个人进来……我恨……我……”方夫人强忍着，却声音哽咽，也听出她的怨气。
“方夫人，你是说，自他大病以后，你们夫妻就再也没同过房，是吗？”赵清秋盯着她。
方夫人闭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用力的点头。
按理说，这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难怪呢，当时在府中抓捕钱氏时，她会那么嚣张，完全不把你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中，方之镜……”赵清秋冷哼一声。
方夫人再轻泣了几声后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他有才华，识文断字，当了大官，光宗耀祖了，只要他一句话，我同意，只要给我一封休书，我可以离开，也比这样在那里占着一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却不受任何人看得起要强，我是真的很……很……很憋屈……”
“因为他不能。”赵清秋表情却淡漠了起来。
“什么……么？”方夫人愣了愣的看着她问道。
“因为他不能，只因与你后来生活在一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能说会道的那个人，并非你原本的夫君方之镜。”赵清秋平静的道。
“不，不可能！”方夫人猛的站起身用力的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的轻呼出声。
“方夫人，你自己想想，他前后的变化为什么会如此之大，真的是因为家中遭了那么大的变故吗？还有，方夫人，方之镜是在你的扶持和支持下考举的功名，他的笔迹你就算不识字，也不会不认识吧，可现在这位呢，与你原本的相公的字体是否一样？还有生活的习惯，你们在一起生活，最少也得五年吧。”赵清秋再道。
方夫人的眼睛不停的转来转去，眼中的泪就如断线的珍珠般的一颗颗的落下。
“方夫人，你可听说过，方之镜还有个兄弟，他们是双生子？”赵清秋抓紧时机的再问。
“双生子？不是死了吗？怎么可能……不会的……那我相公呢……我相公在哪呀……老天呀……为什么……我相公呢……”方夫人身体一软的就坐在地上，用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却依旧哭了出来，而这声音，却比大喊还让人心中刺痛。
“方夫人，如果可以，你能告诉我，你原本的相公，身上有什么可以辨认的特殊标记吗？”赵清秋知道此时问，有些太残忍了，可她不能再等了。
方夫人靠在椅子处，坐在地上不停的抽泣着：“标记……我记不清了……我……相公……天呀……怎么会这样……啊……呜呜……天呀……相公……”
赵清秋此时眼中也有泪影在闪动，谁遇到这种事会心情平和，与自己相处了十年的相公，却是假的，而原本疼爱自己的男人，却不知生与死……怎么可能不伤心。
宋修泽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苍祺容也将头扭向一边，呼着长气。
高承民已经站在后面在抹眼泪了。
白剑生走过去，将方夫人扶了起来，伸手轻弹了下她身上的灰，扶她坐下后，轻声道：“方夫人，帮忙想一想，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找到他，让你们再见上最后一面。”
方夫人猛的抬头看着她，眼中泪就没停过：“死了……是吗？在哪？”
“方夫人，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们不可能让你见到……”白剑生眼睛也微红着的道。
“标志……标记……对了，他胸口下方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痣……”方夫人指着自己身体道。
“方夫人，胸腔被掏空了，表面看不到了，你再想，后背、双腿，双臂，双脚、双手……”白剑生提示着她。
“哪里……在哪里……哪里……”方夫人目光失焦，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好一会，她才道：“想起来，脚，左，左，不对右右，对右脚，在脚板上，有一个小手指盖大小的黑色的痣，当年他还说，因为他这脚下有痣，必会成大事……”方夫人对着他们用力的点头，同时也再次咧嘴哭了起来。
高承民已经抱头蹲在了地上，因为就那具尸体的右脚下，真的有个痣，也就是说，这具尸体，才是真正的方之镜，而在牢里的那个，就是一直替代他的双生子。
白剑生扶着方夫人去了验尸房，从那里传出的哭声，整整在太守衙门中响了一天，直到天黑后，刚离开的方夫人再次回来，就蹲在验尸房门前烧起纸钱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细听之下，都是他们年轻时相处的一些话，让听者都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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