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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在床头的灯光下，顾文雄的眼睛，清晰可见地红了，逐渐湿润。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却觉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刚才林秋云丑恶的嘴脸仿佛还在眼前。
他内心的懊悔和自责，跟着碗里散出来的香气，尽数蹿入鼻腔，流窜全身。
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女两个！
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顾文雄痛苦万分。
浑身都被愧疚包裹得快要窒息了！
顾晚星第一次看到，顾文雄流眼泪。
他眼底无尽的悔意，全部流露。
顾晚星心头一酸，压在心底里多年的委屈，竟有些控制不住。
她把碗放在桌上，用力咬了咬唇，忍着想哭的冲动开口。
“你身体还没好，这样是会伤神的，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话音一落，顾晚星偏了偏头。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拿过纸巾。
动作虽然不习惯，但还是小心地替人擦掉了眼角的眼泪。
顾文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
因为顾晚星的举动，愧疚的眼泪更加肆无忌惮。
他就是个畜牲！他不是人啊！
曾经多好的妻儿不珍惜，现在后悔也还不清欠她们母女的了……
顾晚星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顾文雄的后悔。
手上抽走的纸巾越来越多，垃圾桶里都堆了不少。
她内心压抑的难受，只能语气僵硬的说着，“别哭了，别哭了。”
顾晚星极少和他沟通，眼下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担心顾文雄伤心过度，对本来就未痊愈的身体，又造成伤害。
她只好妥协般开口，哄道：“不要哭了，这不好好的么？”
“你再不吃，粥都要冷了，等下吃的肚子痛我可不管你。”
顾文雄这才止住，感觉给人添麻烦了一样，又有些不好意思。
顾晚星趁机调整好病床高度，让人坐着。
粥不是很烫了，但也没有冷，温度刚刚好。
她舀了一勺，递到顾文雄嘴边，“不烫，吃吧。”
喂了几个来回，顾晚星想了想，看着他又道：“待会儿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喝。”
顾文雄出于歉疚，避开了对视，心里不是滋味。
没过多久，顾晚星出去装热水，回来发现吊瓶输完了，又呼叫了护士……
不知不觉，就照顾人到半夜。
坐在顾文雄床边守着，顾晚星踌躇了许久，才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顾文雄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似乎是在认真的想顾晚星的话。
“我啊，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吐字依然艰难缓慢，但是相比昨天已经好了很多。
顾晚星也不着急，耐心静听。
“好不容易捡回来这条命，肯定要重新振作起来。”
顾文雄把头偏向床边，深呼吸了一口，鼓起勇气看向自己亏欠了太多的女儿。
“以前是我错了。”
他已经说了好几句话，费了不少力气，整个脸色都变得苍白了。
顾晚星想制止，却看他执意要开口。
顾文雄手在颤抖，像是拼了命也要说下去，“还有你母亲……”
“我对不起你们，都、都是我的错……”
他说的磕磕绊绊，眼泪又跟着流下来，顿时湿了满脸。
顾晚星重重吐出一口气，但还是感觉胸膛像是被一块大石死死压着，难以呼吸。
意识到错误和道歉，都来得太迟了。
顾晚星垂下眸，内心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悲伤。
曾经，她以为收到对方的道歉，自己会非常愤怒、不甘地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欺辱，撒气般通通说出来。
并且质问他‘道歉有什么用，这些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吗？’
可现在，顾晚星内心除了难过悲伤，其他什么也没有。
她看起来很平静，“这些我知道了，不过，我暂时不会原谅你的。”
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想替母亲和自己喊冤！
而是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它们已变成一道坎，嵌进在了顾晚星的心上，融为一体！
只要碰一下就疼痛无比。
可现在顾文雄的情况，她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绝，把人往死路上逼。
顾文雄也没多言。
他知道，多少句道歉都没办法弥补。
病房内陷入了沉静。
直到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向十一点。
顾文雄打破了安静，开口催促，“回、回去吧。”
她已经照顾好几天了，今天也是忙来忙去，肯定很累了。
“不用，我就在这里守着，按你现在的情况，身边离不了人。”
顾文雄倏然想到，顾晚星一个人在国外待了好几年。
是否也是像现在这样？
不肯喊累，不肯向他低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强撑。
顾文雄一阵心疼，费力撑着眼，索性说了一句。
“你不休息，我也不。”
迎着对方执着的目光。
顾晚星盯了几秒，暗叹了一口气，“那我明天再来。”
她把工作交给护工，该叮嘱的都叮嘱了，才打车离开。
到家的时候，夜幕深沉，像是化不开的墨。
连一路的灯光，也照不亮这片漆黑一样。
顾晚星今天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精力耗尽，眼看别墅就在前面，身上的力气就松懈下来。
凭着记忆，小心走进院子。
上台阶时，顾晚星眼前一花，脚步再往前的时候，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嘶——
顾晚星倒吸了一口冷气，忍着脚腕处的疼痛蹲下，额角都渗出了细汗。
真倒霉，居然崴到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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