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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是虚掩着的。
尹欣和顾诚也过来了，他们还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女生住的房间原来也可以这么乱，垃圾四散堆在地上，整个房间只有角落摆着的一张床看起来好一点。
不算干净，但起码整齐。
小颂低着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见他来了手上的动作停下，“你们真的，要带我走吗？”
她瞪大眼睛，眼里没有惊喜更多的是一种渴望得到确切答案却又不敢相信的复杂情绪。
小颂侧着头，几缕头发遮住她半张脸，看上去颓废而美艳。
只是她机械式的语气听起来很吓人。
尹欣还没开口，小颂看向顾诚，几秒钟后又收回了目光，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刚才……对不起……”
尹欣想走近小颂，她却像害怕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躲得远远的。
看见小颂是这个反应，尹欣停下脚步，问她：“你不想走？”
小颂垂眸，“谁会不想走……”
这里的所有人都快被逼疯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期待也没有希望。
很多孩子都活不到成年。
对他们而言，被人收养简直像无法实现的梦想，只要离开这里还能有活路，谁想一辈子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想走就走。”顾诚说了一句。
尹欣害怕他的语气吓到孩子，就用手肘撞了撞他，“你别说话行么。”
这个年纪的女生多半幼稚，被惯得娇纵蛮横，仿佛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得围着自己转。
尹欣一直以为脆弱和强大这两个词不会同时出现，现在却在一个十三岁的女生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太懂事了。
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
顾诚一双桃花眸，多情又淡漠，她仰头盯着他看，有一瞬间身子发冷，整个人都在颤抖。
这种感觉就好像濒临死亡，忽然有一双手把她拽了出来，告诉她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命不该绝。
她声音发涩，“谢谢……”
顾诚半倚在墙边，黑发下一双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出于客观的问了一句：“你的父母？”
“我是弃婴。”
小颂开口。
小女孩儿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他本来只是想这样的话会省去很多手续上的麻烦，现在却莫名皱眉，看着她弓起的脊背很想像顺猫毛一样拍拍她。
操了。
顾诚目光落在她收拾东西的手上，她拿起杂物，又停顿着不知道该不该收走。
他们对她而言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她未曾接触，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世界。
快要踏进去，她连自己该带去些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她也没有什么可带走的。
尹欣走过去，这回小颂没有躲，而是静静地看着她。
“不用收拾了。”她抬手揉了揉小颂的脑袋，“你带上自己就行了，别怕啊。”
她要收拾的东西的确没有很多，这里的东西从严格意义上来讲都不是她的，小颂呼出口气起身。
办完手续以后。
院长一行人都来送他们。
护工姐姐笑得嘴角咧开，“小颂这孩子真是命好，有机会跟着顾总和夫人回家。”
命好么？尹欣不觉得。
这孩子的目光太可怜了。
隐忍着的委屈和强大。
就好像是，如果没有人出来拉一把，那就会溺死在深海里。
护工姐姐和院长笑着送他们，同行的一个阿姨悄悄绕到小颂旁边小声开口。
“你去了一定要听顾总和夫人的话。”
“知不知道这里多少人想走出这里。”
“记住，离开这里以后，夫人就是你妈妈，顾总就是你爸爸，学着喊人，人家才愿意养你。”
小颂身子僵住，但还是缓缓点了下头。
那些冲她投来的目光有嫉妒的，有不满的，但唯独都带着羡慕。
小颂顿了顿抬头，前面走着的顾诚刚好和人说话，接触到她的目光后轻轻弯了下唇。
冰封的心开始慢慢解冻。
她刚才还以为这个人会很不好相处。
“顾总，夫人慢走。”院长嘴角挂着笑，半俯着身子送他们上车。
小颂注意到，一直沉默寡言的顾诚为尹欣拉开车门，尹欣也笑了笑坐进副驾驶。
等着尹欣坐了进去，顾诚抬了下眼皮，顺手也给她还有小团子把车门拉开，“上车。”
小颂顿了两秒，钻进车里，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身灰裙子，刚在外面冻得胳膊冰凉，进来有空调才暖和了很多。
车开上路。
“你叫小颂是吗？”
尹欣回头冲她笑笑，怕吓着小姑娘，声音也尽量放柔和。
小颂点了点头。
她又想起刚刚阿姨的话，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妈……”
根本说不出来。
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知道她得懂事，可就是说不出来。
“叫我姐姐就行了。”尹欣弯了弯唇，“小颂不用着急，你会慢慢习惯的。”
小颂抿了下唇，点头。
前面开车的顾诚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方向盘上，仅一个侧颜就足够迷人，小颂盯着他看了好久。
这个人以后就是她的爸爸了么。
这个雨天她一辈子记得。
自己被那么美好的人接走，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
车一路越过郊野，开进市区，路边景色愈加繁荣，野草枯木转变为高楼大厦，繁华景色看得人瞠目结舌。
这是另外一个强大的。
崭新的世界。
原来并不是在一个世界上就能看到同样的风景。
应了《怦然心动》里被翻译的那句话。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
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小颂也是后来才体会到“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傍晚又下了雨，小雨淅淅沥沥洒在地面上，昏黄灯光下显得无比柔和。
送小团子回家以后，顾诚才一脚油门到了家。
公寓外灯火通明。
小颂下车的时候愣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一件深蓝色外套递了过来。
顾诚淡淡开口：“天气凉，别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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