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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如意说她们是靠海吃海，说在这如意坊的西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死海，羽毛落而不沉，海底生有几种特有的鱼类，长相古怪，无眼，却肉质粉嫩，且有顺气明目的功效，临岸生着各色树木，枝桠横生，一年两次结朱果，一树三颗，绝不多绝不少。
乍一听这话，简直搞笑至极！这两种事物就算是阅进门内藏书的兰九幽都未曾听闻过，何况植物生果，本就随着地理、长势等等的不同，有所改变，怎么可能说三颗就是三颗呢！
可当她们走进如意坊内最为高大上的广吃酒楼，那一盘长着尖刺的鱼被端上来的时候，简直觉得颠覆三观。
“是吧？是不是没有眼睛？”
褚如意膝盖顶在桌边，坐得四仰八叉。
“确实是。”
面前的鱼被油炸过，金黄一片还滋着油脂，改好的花刀处外翻着粉嫩的内质，尾巴翻卷，被摆成了在水里翻浪的姿势，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可古怪的是，这鱼连生眼睛的窟窿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若是要用现代知识来硬扯，她会觉得那就是鱼不生眼睛是因为水底没有光亮。可照如意所说，这死海里只有鱼，既然没有天敌，又为何生刺呢？真是不能理解。
玉之箫侧耳听着，手中习惯性地将兰九幽面前的碗筷拿过来，仔细地烫好，再按照兰九幽的生活习惯沥干水分，放置好，这才低头摆弄起自己的碗具来。
褚如意见他如此细致，撇了撇嘴，暗啐一声：“穷讲究！”
不耐烦地将手掌在裙摆上随意地擦了擦，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拽下了那鱼的刺，执在手上又一撅两半，一半塞进自己的嘴里，嚼得嘎巴作响，另一半往兰九幽面前一递。
她努努嘴，“尝尝，贼香！越嚼越香！”
兰九幽接过来，看着她嚼了老久，喉咙一动，咽了下去，这才学着她的样子，放在嘴里一扳，一截入嘴，果然这鱼经过油炸，这刺酥脆至极，混着某种奇异的颗粒香料，吃在嘴里连鼻息里都是鱼香。
兰九幽一边嚼着，一边将手中的半截刺再次撅成两半，两手平摊递给左右的玉之箫和齐子期，她咬过的那截正好落在玉之箫的手中。
齐子期和褚如意将目光投过去，看着他眉目骤然温柔，轻笑一声，将那截咬过的毫不介怀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斯文的俊公子哪怕吃着别人吃过的东西，可他那姿势、气质，仍如贵公子一般从容有度。
幽暗的光彩在眼底缠绕，齐子期迅速低下头去遮掩脸上的异样。
褚如意啧地一声，斜飞了个白眼，不再看。她转过脸去对着齐子期，一边灿烂地笑着，一边弯下腰，将头抬起去看子期埋下去的脸。
“子期，子期，要我喂你吗？”
齐子期撇过脸去，不去瞧她，伸手将椅子朝兰九幽这边移了移。小丫头，再纠缠杀了你哦！
褚如意笑嘻嘻地上前一步，越过他的椅子，歪着头看他，“子期，子期，你喜欢吃什么？”
吃你的灵魂，想着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慢慢变成恶鬼的样子定然十分有趣，他不由地颤抖起双手来。
眼见齐子期的脸上慢慢腾出红霞，兰九幽心下一个咯噔，她可不会觉得这是反派害羞了。她忙起身拉住褚如意问道：“如意姑娘，这边可有先好吃的河鲜？子期最爱河鲜了。”
身后的手朝着齐子期一摆，让他赶紧挪到她的位置上去，褚如意人虽小，心眼可着实明白，她轻轻一瞥，笑起来，语言直白，“兰九幽，你怕我吃了你徒弟啊？”
好歹也过了几十年的兰九幽也不怯场，也随着笑起来，“看你的目光，我只庆幸子期不是这案板上的鱼，不然就你这眼神，非得被你吞吃下肚了，那我就心疼了。”
“哈哈哈，那不至于，”褚如意走回自己的椅子边，往上一坐，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在下面晃悠着，“我也是讲究你情我愿的！”
小姑娘言辞凿凿，可她那眼神还落在齐子期的身上，从发丝到身子，就这眼神根本不像只是个十岁未满的小孩。
“至于河鲜，”褚如意主动拉回话题，她洒然一笑，“这如意坊靠海，没有河，自然没有河鲜，真是可惜。和我在一起，怕是要委屈他了。”
“那你们饮用呢？”
玉之箫自动忽略后半句，插嘴问道。
“自然是海水了。”
褚如意理所当然地回道。
可是，这完全不可能，兰九幽心下一蹙，明白这地方的人肯定不对，海水是咸的，喝海水以解渴，会越来越渴。
这般想着，她心中琢磨着用词，慢腾腾地道：“我们都是饮用露水、雨水、泉水、河水或井水，或是少见多怪了......”
“就是少见多怪了，”褚如意将筷子叼在嘴上，神色随意，不耐烦地打断，“你说那些都没见过，我们这里不下雨，也没有你那些什么。”
不下雨？雾雨雪风乃自然万物，怎么可能这地方没有雨呢！
兰九幽还待再问，褚如意先按捺不住了，她刷地站起身，一脚踹翻桌子，碗碟咕噜噜地从桌子上滚过，落在地上，一声声脆响。
她叉着腰，对着仍镇定坐在椅子上的兰九幽他们吐槽，“你们这些外来人说话真墨迹，就不能直直白白，非得拐弯抹角吗？”
脚步声阵阵，紧闭的门被霍地推开涌进一堆的人来，为首的正是刚刚那个罗起衣，他抱着绫罗绸缎，发丝缭乱，好像刚从哪个织物店里跑出来似的，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兰九幽师徒。
褚如意并不诧异，眼神也不瞄一下，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一群人又退了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她绕过被踹翻的桌子走过来，低头俯视着齐子期。
“要不是看这子期容貌，今儿咱还真得好好说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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