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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再不醒，恐怕就只能在梦里去见那人了。”
薄唇轻启，那双青色眼眸扫了一眼身后的木盒，没有一丝感情，清淡的好似一杯凉白开。
木盒中传来微微响声，好似老鼠啃食木板的声音，咯吱吱地挠着人的心。
随后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岁月的味道，落寞而又哀凉。
江辰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灰蒙蒙的屋顶。四周好像落了一层灰一样看不清，而自己好像睡在一个方盒子里。
又是这样了？
他记得先前自己还是在颜清秋家门前……
她貌似说……醒来？
江辰抬起手，许是睡久的原因，他觉得今天的四肢僵硬的好似假的一般。
“我这是在哪？”
听，这是睡得多久啊，久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那般沙哑难听。
“店里。”
“店？”江辰看了看四周，这里没有电灯照明，有的只是一根藏在灯罩后的蜡烛。四周的货架陈列的东西很多也很奇特，有一面古镜，一盒胭脂好像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这里，似乎是一间杂货店？
他记得，记忆里似乎有个小丫头在寻找着一间杂货店。
江辰收回目光，却又好奇地看了看隐在灯火后的人，小心问道，“你是店长？”
“嗯。”
那人朝前走了两步，江辰这才看到那人的样貌。
乌黑长发，一双青色眸子加上俏鼻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以及藏在长袍下的笔挺的身子。果真是个好看的人啊……
“你是叫苏桐么？”
苏桐点点头以作回答。
“我记得，有个小姑娘想要找你，好像是帮她找个人。”江辰嘀咕着，准备起身。
“究竟是谁要找我？还有，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一不留神你的腿就会碎掉。”苏桐背对着他，说着。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个健康的人怎么会.……”
江辰笑着想要反驳，却还是一眼看到了自己满是驻洞的双腿，瞬间想要说出的话卡在了喉咙口。
“这……这是什么？”江辰有些惊恐，因为他发现不只是双腿。就连他的手，也变成了苍老的木头，那些用来遮掩的肉色的漆脱落的只剩下几块残留在上头。手腕，手肘，膝盖.……那些提供弯曲的关节也全部变成了可笑的球体。
“这这这！”由于先前离得远，江辰甚至都没有发现周遭的一切竟然大到夸张的地步，一盏酒杯都能和他的大腿一般粗细，如果那能称得上大腿的话。
或者.……这并不是周遭变大了，而是……
自己变小了。
“还没清醒？”苏桐走上前，手里拿着一只白刷和一碗不知是什么的白粉。
“这……这一切都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一直傀儡人？
苏桐将白刷放进那碗白粉中点了点，落在江辰的窟窿腿上，说道，“我在傀儡师的储藏室里找到了你，你求我让我把你带回过去，去找那个人。忘了？”
储藏室？
那个……人？
那个人
江辰愣神，看着自己丑陋可怖的双腿，默默地低下了头。
是啊，他怎么能忘记那个人，怎么会忘记那个人——那个赋予自己身体又带着自己走南闯北的那个人。
之前的一切都错了。
什么颜清秋，什么女朋友。
至始至终，追逐的永远都是自己。
数十年前
“颜清秋，快些，要赶不上演出了。”
光怪陆离的彩灯下，女生穿了白色洋裙，脖颈的小吊坠衬在她如雪的肌肤上。如芷的肌肤如胭的红唇，泼墨般的长发随风吹拂着。
“这就来。”
被唤作颜清秋的姑娘拎了一个小木箱，那是她今晚要表演的东西。
“下面有请颜清秋姑娘为我们带来傀儡戏。”
司仪用着标准的京腔报着幕，热烈的掌声下，颜清秋踩着一双小高跟缓缓走上了台。微微的鞠躬过后，颜清秋从木盒中拿出了一个小傀儡。
鲜艳色彩光鲜的衣物，若不是嘴角那两道裂缝，恐怕这真的如同人类一般了。
那是江辰第一次被摆在台前，他看见了那个操纵他的傀儡师。那般忘情的演出，生动的表现，摆弄丝线的模样。
江辰的心脏在那一刻有了跳动。
后来，他悄悄在颜清秋操纵中加了些更人性化的动作。而那些动作无非让颜清秋的傀儡戏更加生动，人们都说，颜清秋的傀儡戏独一无二。
而戏的好坏只有牵丝之人能明白。
入夜，在蜡烛微微的火光中，颜清秋打开了那个木盒。木盒里的傀儡人静静地躺在那，颜清秋伸手轻轻拂了上去。
“是你，在帮我，对不对？”
昏暗的环境中，颜清秋的声音低沉，好似生怕把那木盒中的人吓跑一般。
对啊，是我。
颜清秋并没有听到江辰的回答，那只是江辰心中所思，他还只是它，一个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傀儡。
见到傀儡还是那副模样，呆滞的眼神愣怔地瞧着天花板。颜清秋自嘲地笑了笑，“我竟然会跟一个傀儡说话，也真是上台上迷糊了。”
不过颜清秋并没有就那么停下，反倒是趴在木盒边上，抚摸着傀儡冰冷的身子，侃侃而谈。
那些日子，江辰听到了很多，很多有关她的过去。他并不是颜清秋造出来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但是他庆幸自己能够遇到颜清秋，能够躺在这里倾听她的心声。
倾诉的话终了，颜清秋道了声晚安，将木盒重新放回储藏室中。
可是，这一放竟是放了那么多年。
“后来那里发生了什么？”江辰靠在木盒上，恢复记忆的他显然无法承受，只能靠沉重的呼吸来缓解自己心中的压抑。
“战争，铺天盖地的枪火。”苏桐处理着江辰身上的蛀洞，扭头看着江辰，“那所百老汇在战争中成了废墟，里头的人无一生还。”
江辰晃了晃僵硬的脑袋，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情。
“我想.……知道我的那个梦，最后的结局。”
梦里，他梦到了他和颜清秋成了情侣，万般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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