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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气就是那般奇特，明明先前还是雷声大作，不一会便是乌云散去晴空万里。
徐子皓走至门边，抬头看了看被路灯照的有些虚晃的月亮，心思却是飘往其他地方。
“我带着昭儿出去逛逛，子皓帮我好生看店，若有人找，那便让他坐着等候片刻。”
这是苏桐临走前留下的话，徐子皓对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就连想发出两句牢骚都变得那么有气无力。
思来想去，只得挥了手，满脸无奈的催着人离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要去就去吧，我帮你看着就是了。”
夜晚的西湖被灯光照出一丝别样的朦胧感，断桥之上，苏桐穿了一件暗纹禅衣，头发拢在身后。脖颈处，一抹异于发色的黑色显得十分明显。
“这里，虽不如以前的安静，但依稀还能找到曾经的样子。”苏桐伸手指了远方的雷峰塔，“那座塔，你还记得么？”
——吾曾为上山寻高人，迷了路。是阿九在那救的吾，也是吾第一次见的阿九。
“一晃都已几百年……”苏桐一步一步前进着，步子虽多但每一步都很小。
——阿九，能否带吾再去看看？
“嗯。”苏桐没有告诉昭儿，这里不过是由花鸟卷所化的幻境。
百年的时间，西湖早已经被开发为人文景点，而山上的雷峰塔也成了需花钱才能看到的地方。
苏桐没有告诉昭儿雷峰塔已经“关门”，只是踩了步子从湖上默默前进着。
足尖轻点，平静的湖面被泛*点波纹。自足底晕开，又在远处消散。
——吾记得阿九在寻一人，不知阿九可有找到？
“仍在寻找中。”
——是么.……阿九，吾为何会出现在这？
“犀角香。”苏桐拿出那块已经变成黑炭的犀角香，目不斜视。
——生犀不可燃，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碧绿色的猫瞳转动，月光落在眼上，又被水雾打散，似是钻石一般，落在眼睛深处。昭儿把头埋进苏桐的脖颈处，呼噜噜地声音发出。尾巴扫过一缕发丝，捞起，又落下。
——阿九想见的是那人吧，不知为何却召出了吾。
苏桐没有否认，可落在湖面的脚却产生了微小的偏折。昭儿没有发现，但苏桐却是清楚的很，他对她的愧疚始终无法得以解脱。
——没关系的，既然找错了，那便再找，吾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阿九一定能找到那个人.……
轻轻的落地声传入昭儿的耳朵里，她抬起头，一眼看到了藏于树林中那层塔。
——为何，不一样了？
树林中，雷峰塔高高挺立，但却没了那股历史的沉淀气息。
“雷峰塔曾倒塌过，如今在上面的已经不是你我所见的那个塔了。”苏桐抬头看了看，足尖一点，飞身而入。
树木不断向身后移动，昭儿数着身边匆匆溜走的树木，有些无精打采。
——是么.……
“到了。”
苏桐身形顿住，轻轻将昭儿从脖子上取下，放在地上。
——这样子的雷峰塔，看着真变扭。
昭儿抖了抖毛，朝着苏桐故作轻松地吐了吐舌头，转身走了进去。
不同于以往，雷峰塔就算晚上也是灯火通明，明明是座寺庙却被装点的好似街市一般。昭儿走在雷峰塔周边，抬头看着这个早已面目全非的建筑，心中一片荒凉。
她突然想到阿九，五百年，那身后的那个人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阿九么？
恐怕早就不是了吧.……
昭儿朝后偷看了一眼，苏桐站在那，抬头不知在想着什么。灯光照在他的脸上，落在脸上的阴影让他的脸更显的棱角分明。但那双眼.……
昭儿看得出，那双眼里比起当年，更加冰冷，陌然。
昭儿摇了摇头，想要把快要冲出的悲伤压制住。
——阿九，带吾去另一边看看吧。此地，已经无甚怀念。
思绪抽回，苏桐抬了抬唇角，“嗯，好。”
五百年的时间对于这一座小山来说，已经足以抹去很多细小的东西。苏桐带着昭儿看了很多地方，但都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痕迹。
最终无奈，只得坐在雷峰塔塔尖，望着远处高楼层叠，流光溢彩发呆。
——阿九，这些年，汝是怎么过来的？
“你走后，我便不再住在那间竹屋，我去了很多地方，后来才慢慢定下自己的住处。”苏桐将昭儿抱在怀里，说道。
——那，能跟吾说说么？
温热的风吹在昭儿脸上，她往苏桐怀里缩了缩。这样男女之亲本是不可能也不被允许的，可昭儿却迷恋这样温暖的怀抱。她闭上眼，回想起以前。
那时的她还很小，却执拗的像头牛。说要去上山，便毫不犹豫地出发。
山里真的很美，绿茵茵的树，时不时窜过的动物。也是在哪里，她遇到的阿九。
那时的他没有那般干净，杂乱的头发，骇人的鲜血，破碎的衣角。
“如果不愿命丧于此，那便哪来的回哪去。”
虽是威胁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让昭儿觉得害怕。
“汝的头……吾来替汝包扎一下可好？”
缘分说来有时候真的很奇妙，只是一次偶遇，却奠定了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日后的重逢。
——阿九，汝开心么？
没来由地，依偎在苏桐怀里的昭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为何这么问？”苏桐停下了回忆，低头问着。
——吾生前就未曾看过阿九笑，如今重逢，依旧不曾在阿九眼中找到愉悦二字。吾很想问，阿九开心么？
华灯初上，风拂过苏桐的眼角。他望着那灯红酒绿的城市，心中却是了然。
自己并不开心。
——阿九无需急着回答，吾相信，日后阿九一定能告诉吾答案的。
昭儿站起身，在苏桐的耳边呢喃了几句，纵身跳入黑暗之中。
——阿九，吾在黑暗之中，听到有人一直在重复着一段话。她说，倘若吾再见到阿九，便问。
——苏桐，权贵在汝身上留下的那些烙印，还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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