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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 > 第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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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归颜不知应该如何解释自己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尤其当发现苏扶臣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里透着让她捉摸不清的陌生情绪时,她更加心烦,便干脆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知道应归颜并非什么好脾气,苏扶臣也无意惹她不高兴,也没继续追究。

    见应归颜望着花迟离去的方向出神,苏扶臣从她微微皱起的眉宇间感受到了什么,问道:“是有不妥的地方?”

    “难道三殿下没有怀疑之处?”

    二人视线交汇,只是瞬间,便好似互相明白了心意。

    苏扶臣点头道:“有。”

    应归颜等他继续说下去,却迟迟不见下文,她问道:“有什么?”

    虽然似乎培养了些许默契,但因彼此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不同,性格也南辕北辙,这点默契好像并不够用。

    见应归颜有些着急,苏扶臣继续道:“花迟有意要留在孤身边。”

    “赶都赶不走的那种。”应归颜补充道,目光再次顺着花迟消失的方向看去,“是不是三殿下见她楚楚可怜,终究不忍心对她下重手?”

    “可怜是真,不忍心也是真,但心中存疑更真。”

    有时应归颜确实不耐烦苏扶臣这过于善良温厚的性格,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怀疑,将来真的调查清楚了一切,这个蜀国三皇子是否当真有魄力公正严明地处置所有参与其中的人。

    感受到应归颜的质疑,苏扶臣为自己辩解道:“孤所言都是心中所想,绝对没有欺骗小应。”

    他总是这样诚恳,让人狠不下心去反驳。

    “我不是这个意思。”应归颜解释道,“我是觉得三殿下既然对花迟有顾虑,就这样带她在身边,难道不怕吗?”

    “怕?怕她暗害孤?”

    “不然呢?还怕她以身相许?”

    又一次被应归颜的语出惊人弄得有些为难,苏扶臣背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维持住镇定,却还不敢直接面对应归颜,仍背对着她,道:“孤不怕这个。”

    苏扶臣看来认真的回答再次让应归颜意识到自己今日的异常,好似心里窝着火,总想着找个缺口发泄出来,然而这火气又不似以往那般干脆爽快,非要拐个弯才甘心。

    而且她原本是为元初临的决定正失落发愁,这会儿反倒找起了苏扶臣的麻烦,这种拖累无辜的行为实在不像她会做出来的。

    苏扶臣听见应归颜一声烦躁的叹气,转身关心道:“小应怎么了?”

    “我……”应归颜头一回遇见这种情况,或者说是唯有在苏扶臣面前才变得这样奇怪忸怩。

    苏扶臣耐心等着应归颜回答,可眼前这年轻的陈国将军似乎又准备略过此话题,避而不谈。

    苏扶臣道她天生警觉,应是到如今都未曾放下对自己的戒备之心,不免一阵失意惆怅。

    应归颜看苏扶臣神情落寞,问道:“三殿下怎么了?”

    苏扶臣摇头,又将应归颜大量了一番,终于想起什么,问道:“小应是来找孤的?”

    应归颜想说“是”,可事实上她并不是这样想的,她不知怎的来了这里,想要走的时候已经被苏扶臣发现了。

    “我……”应归颜不忍心再让苏扶臣失望,垂眼琢磨了片刻,道,“我是来找三殿下的……昨日三殿下走得匆忙,我都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道谢?”

    “是啊,谢三殿下给的药。”

    “昨日你已经谢过了。”

    “那是昨日那一瓶的,还有之前我在村子里养伤用的那一瓶,今日来补上。”

    苏扶臣知道应归颜做事从来依据道理,这会儿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但偏就是这样的借口从应归颜口中说出来,代表了她别样的用心——

    是建立在一贯理智和原则之外的,只关乎他们二人的亲近。

    也是应归颜少为人知的可爱的一面。

    苏扶臣没有拒绝应归颜的好意,欣然接受了她的谢意,彼此间的气氛因此缓和了不少。

    苏扶臣享受着和应归颜之间难得的纯粹,却又想起一桩事,道:“对了,叶兄也来了通州。而且,他似乎和元将军颇有渊源。”

    “叶臻?”应归颜毫不犹豫地记起了这个名字,问道,“他认识义……元将军?”

    苏扶臣点头。

    应归颜起初没有厘清其中的关系,只当再念起叶长臻的名字:“叶臻……叶臻……叶……”

    那少年姓叶,和元初临相识,又是来自徽京,而当今天子也姓叶。

    “他在哪儿?”应归颜问道。

    “你要见他?”

    “你说我如果用强,能逼他说出他跟元将军之间可能已经商定的盘算吗?”直觉告诉她,叶长臻的出现不简单。

    苏扶臣对叶臻的身份不说有十足的把握,但总是大差不差,此刻听应归颜竟然提出这样的问题,不禁为她的大胆而震惊,但仍劝道:“你还有伤,不可轻举妄动。”

    “我开玩笑的。”应归颜确实动过这个心思,但她确实不敢出格,否则只会连累元初临。

    “说来我们三个也算是共患难,如今都在通州,小聚一次也是美事。”苏扶臣看着应归颜,眼底漫出忧伤和不舍,却终究没有与她说明,只道,“此行孤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小应和叶兄,孤想在离开通州前,再见一见自己的生死之交。”

    “他算不上什么生死之交。”应归颜随口一言,余光瞥见苏扶臣失意的眉眼,她又生出歉意,不忍拒绝他这一腔真诚,道,“但他总是帮过我们的朋友。”

    听应归颜改了主意,苏扶臣感激又欣慰,亲自和应归颜一起去见元初临,这才离开行馆。

    此时医馆中,叶长臻已开始做起不日启程回徽京的准备,若非弄雪的伤势还需再稍作静养,他本应该已经动身,却不料苏扶臣带着应归颜前来拜访。

    季若彤才将李大夫和李洵送走,见长街上走来两道身影,虽还未走近,她已猜到来者用意,便让小药童去通知叶长臻,她则去备茶。

    小药童本就是听了季若彤的话去给叶长臻传讯,说得语焉不详反倒惹得叶长臻生出担忧,直到见了来人,他才松了口气。

    因元初临和元清儒之故,叶长臻对应归颜更有好感,此时见了她,当即热情问道:“应……归颜,你的伤可好了?”

    应归颜却因叶长臻的身份必过去更加疏远,不过是因为苏扶臣在场,才勉强克制着,淡淡道:“好多了。”

    叶长臻没想到一见面就挨了这样一个冷脸,不免尴尬,好在苏扶臣如旧和善,他便改去与苏扶臣道:“坐下再说。”

    苏扶臣示意应归颜先落座,应归颜却站着不肯动作。

    苏扶臣只得先行坐下,这才见应归颜坐在自己身边,他无奈苦笑,与叶长臻道:“小应还未痊愈,养伤日长,行动不便,所以有些心烦,叶兄见谅。”

    “我没……”应归颜本欲反驳,但想着自己这作陪的身份,便收了声,安静坐着。

    若说在泉阳关时,应归颜对叶长臻的冷淡是因戒备之故,但此时此刻彼此身份已经明晰许多,他和应归颜都是陈国人,理应更该亲近才是,可从应归颜身上透出的敌意却堪堪明显。

    叶长臻不知应归颜为何有这样的变化,看她和苏扶臣之间多是苏扶臣为主,他道:“苏兄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我只是心有所念,想在离开通州前再与叶兄聚首,此后哪怕再见,也不是今日的光景了。”苏扶臣道。

    离开了通州,他们再不是在这边境之地因缘际会的旅人过客,将来在徽京,各自有着不同的立场,再无法这样对坐\/交谈,不管外物纷扰。

    叶长臻亦心有所感,他在徽京皇宫中长大,比谁都清楚在那样一个地方,每个人身上都承载着太过复杂多样的责任、意愿、目标,没人能在那样烦乱的环境中幸免于纯粹,是以,他对这一次的见面也格外珍惜。

    “苏兄有心了。”叶长臻道,“这种时候本应该有酒对酌,方解离愁,无奈,我们三个中有两个是伤患,这离人酒竟也是饮不成了。”

    叶长臻感念元清儒过去不时提起的义妹就在眼前,又是这般冷漠,他叹道:“好歹我跟清儒还算亲近,归颜这样对我,不怕我回去跟清儒告状?”

    听闻元清儒之名,应归颜当即瞪了叶长臻一眼,道:“不用拿小元将军吓唬我。”

    应归颜在外都是这般正式,也代表着她和谈话之人的亲疏。

    叶长臻摇头道:“也罢,想来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待回了徽京,请清儒出面,为我说情吧。”

    苏扶臣不知应归颜为何变得这样尖锐,只是听两人谈话显然关系匪浅,莫名生出些惆怅来。

    感受到苏扶臣的变化,应归颜问道:“怎么了?”

    只三个字,应归颜通身的寒意消失了,似严冬入春,就连眉眼都变得柔和起来。

    叶长臻看在眼中,不加置词,问道:“是徽京传了信赖,你们确定要走了?”

    苏扶臣摇头道:“未曾,但是想来不会很久。叶兄,不与我们一同回去吗?”

    叶长臻摇头,看了一眼应归颜,打趣道:“我胆小得很,可不敢蹭你们这趟东风。”

    应归颜抬眼去看,见叶长臻眉眼含笑,她知自己落了下风,于是道:“当真是东风,殿下躲什么?”

    冷不防被应归颜当面呛了声,叶长臻假咳一声,道:“归颜还是给我留些面子吧。”

    应归颜便是仗着叶长臻透露的和元清儒的关系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过去元清儒送回方舟大营的书信中,提及过荣王叶长臻,应归颜对他多少有个模糊的印象,今日试探下来,他还真像元清儒说的那样,生性随和还为人热情,也就因此让她稍稍卸下些防备和敌意。

    察觉到应归颜因叶长臻所言而面容缓和了一些,苏扶臣不由抿唇,视线落在应归颜身上,一时间忘记收回,仿佛在等她一个回应。

    有些事正是因为了解得越多才越有止不住的猜测,而越来越的多的猜测滋长了过去从未有过的期待,像是忽然偏离了原本单一专注的方向,越陌生,越渴望。

    便是应归颜此刻一个眼神,就足够消弭他心底无从诉说的失落和紧张。

    只肖她看一眼,一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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