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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洵原就决心和叶长臻一起走,李大夫虽不舍,也只能放他离去。
分别那日,李洵看着对自己依依不舍的季若彤,满面愧色,道:“对不起若彤,又要麻烦你替我照顾爹和医馆。”
面对去意已决的李洵,季若彤知道自己到底无法留住他,无奈之下又仿佛一切本该如此,道:“这儿也是我的家,你在外累了就回来,我和师父会一直等着你。”
季若彤看似释然的神情只让李洵倍感歉意,他转过身去,免得此次分别更添离愁别绪,道:“回去吧。”
小药童拉着李洵的衣角,问道:“师兄,你什么时候再回来?还有小郎哥哥和弄雪姐姐,他们还会回来吗?”
叶长臻走来,抚着小药童的脑袋,安慰道:“我们现在要去办一件大事,等事成了就接你跟李大夫、季大夫团聚。”
小药童抬起头,看着叶长臻的视线里满是疑惑,问道:“什么大事?”
越是这样依依惜别,季若彤心里越不好受。
她将小药童拉回身边,对李洵道:“你们走吧,别耽搁了时间。”
李洵到底还是在提步前又看了季若彤一眼,见她偏着头,有意回避,他失声道:“若彤……对不起。”
季若彤听不得他这样说,拉着小药童回到李大夫身边,算是对这次的分别做下自己最后的表态。
李大夫没有过多言语,只向着李洵挥了挥手,是要他赶紧上路。
叶长臻见李洵迟迟没有动作,劝道:“若真舍不下,就别走了。”
李洵摇头,道:“我替我娘原谅了我爹,但始终不能完全说服自己。兴许是我依旧自私,可能等我再多医治一些人,再多看看这世间,才能明白我爹当时的心情。”
言毕,李洵黯然走向马车,待叶长臻上了车,他坐去车夫身边空着的位置,再没有回头。
就在叶长臻三人动身的第二日,自徽京传来的书信抵达通州行馆。
正如元初临所料,叶龄安命他继续护送蜀国使团入徽京,同时委派了专使前往通州调查蜀国公主失踪一事,让元初临留心腹在通州和专使会和,配合调查。
元初临已做好了一切准备,苏扶臣也重新选定了要前往徽京的队伍,收到确切消息后,一行人自通州行馆出发,直奔雍阳关。
因元初临的安排,应归颜没有随队伍出发。
送别时,周围都是眼睛看着,应归颜努力维持着陈国将领应有的风度,例行公事地跟元初临和宋嘉鱼告别。
听完元氏夫妇的叮嘱,应归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苏扶臣处跑。
苏扶臣穿着初至通州那日的白氅,站在马车下,也正看着应归颜。
今日天气不错,空气虽然清寒依旧,但阳光却格外温暖,彼此目光交汇,因共同拥有的那个秘密而暗生亲近,只是那蜀国三皇子的眼里始终挥不去对应归颜伤势的担心。
应归颜没做声,看元初临上马,真正要分别时,她忍不住道:“保重,元……。”
“义父。”声音小得连元初临都险些没有听见。
“你也是,千万好好养伤,归颜。”元初临再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抬手示意,就此出发。
那写着陈字的大旗又一次被竖起,只是这会儿没什么风,不似来时招展,收敛着被引路的将士握在手中。
马车内,苏扶臣还是因为心底的顾虑情不自禁地挑起车窗帘子。
应归颜一直站在行馆门口望着他们,阳光虽好,却始终化不开苏扶臣眉间愁绪,他明知应归颜必然很快就会有动作,但仍盼着她能哪怕多休养上一天。
苏扶臣就这样在元初临的护送下向雍阳关而去,只要过了关口,就算是真正进入了陈国,距离他此行的目的就更进了一步。
一日行程之下,队伍距离雍阳关还有将近半日的路程,元初临带着队伍至沿途的驿馆休息,明日再走。
苏扶臣正下车要入住驿馆,却听见队伍后头传来异常动静。
跟在车边的花迟见状,道:“奴婢去看看。”
“不必。”苏扶臣拦下花迟,自己却已循着声音前去一看究竟。
他一整日都在担心应归颜的情况,唯恐这是她跟在队伍后头被发现了,所以迫不及待要去看个究竟。
随行的陈国护卫押解着两道身影要往驿馆中去,苏扶臣还未走近就隐约瞧出了其中一个竟是叶长臻。
“且慢。”苏扶臣扬声阻止,脚步更快。
被叶长臻护着的弄雪听见这样熟悉的声音,挣扎得比方才厉害许多,顾不上伤口处的疼痛,拼了命地往叶长臻身后躲,并不想跟苏扶臣见面。
叶长臻自然明白弄雪的心意,尽力护着她,但为了防止护卫不知轻重弄伤弄雪,他干脆将慌张的少女搂在怀里,尽量掩住弄雪的脸,斥身边的护卫道:“放开!”
见苏扶臣过来,护卫才退开,但依旧围着叶长臻和弄雪,防止他们逃跑。
“怎么回事?”苏扶臣注意到叶长臻怀里的弄雪,但他看不真切,便只问叶长臻道,“叶兄,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恰巧和朋友走来街上,谁知当街就被抓了过来。苏兄,你可得救我,我这朋友胆小得很,还带着伤,不能再被吓着了。”叶长臻有意背对苏扶臣,不让他有机会多探出一丝弄雪的身份。
弄雪此时也十分配合,靠在叶长臻怀里,不敢多动一下。
元初临闻讯赶来,见是叶长臻便知是误会,却又不能暴露了这荣王殿下的身份,便假意讯问道:“发生何事?”
见来了大救星,叶长臻面露喜色,与元初临道:“我们只是路过的,谁知莫名其妙就被这几位官爷抓了起来。这位军爷明察,我们就是良民。”
“将军,属下发现这两人在街边窥伺,这才抓来要讯问。”一名护卫辩解道。
“什么叫窥伺?我们走在大街上,忽然发现这么浩大的队伍,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眼,就叫窥伺?”叶长臻反问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
元初临有意护着叶长臻,道:“事关重大,本将亲自审问,先把人带进去。”
弄雪听后急得用力拉扯叶长臻的衣襟。
叶长臻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低头看着她,道:“事情确实得说清楚得好,我们问心无愧,不就问几句话?让他们问就是了。”
话却是故意说大声了给那几个护卫听的。
弄雪从叶长臻故作镇定的神情里感受到他的安抚,但苏扶臣也在当场,她实在担心多待一刻都会被自己的亲哥哥发现身份。
叶长臻轻轻朝弄雪摇头,将她搂紧了一些,道:“就问几句话的功夫,很快,不用担心。”
弄雪知道这会儿决计是逃不了的,只能跟着叶长臻进入驿馆。
苏扶臣知道叶长臻会回徽京,但没料到他身边跟着的不是李洵,竟是个蒙面的陌生少女。
花迟看苏扶臣心事重重,问道:“要不要咱们也派人去听一听?万一……”
“不用。元将军会妥善处置,先进去歇息吧。”苏扶臣心中疑惑未解,但对应归颜的挂念又占据了上风。
他回头向队伍后头望去,只是这镇上来往的百姓中并没有他时刻牵挂的身影,他仍希望应归颜没有跟来。
此时驿馆内,元初临带叶长臻到了房中,原要开口,却因弄雪在场又止住了。
“这是孤先前游历时救下的小娘子,看她孤苦可怜就收在身边,已决定带回徽京王府里,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叶长臻镇定道。
元初临想不到叶长臻会刻意隐瞒蜀国公主的下落,还将其带在身边,更大大方方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领进驿馆,他便没有怀疑弄雪的身份。
但见弄雪十分胆怯也还虚弱,元初临道:“既都是要回徽京,殿下身边还带着伤患,为何不一同上路?”
“她就是孤从官差手底下救来的,她怕极了官场中人。”叶长臻至此刻都还牵着弄雪的手,说到“感人”处,他更是当着元初临的面将弄雪搂在怀里,“舅舅别说孤出格,人生至此也就这一回,回头还请舅舅帮孤在母后面前说些好话。”
元初临哪能想到叶长臻能说出这番话来,他倒是不在意这皇室子弟的感情归属,只是多少不放心叶长臻的安危,道:“此去徽京路途遥远,殿下一个人照顾这小娘子,当真可以?”
“哪是孤一个人,在泉阳关还得了个帮手,方才他去抓药才跟我们分开。眼下时间差不多了,舅舅要是再不放我们回去,他就得担心了。”叶长臻道。
叶长臻说得头头是道,元初临又低估了这当今荣王的胆量,便不多做为难,就此将人放了。
弄雪全程连出气都小心翼翼的,深怕惹了元初临的注意被发现了身份,时刻挨着叶长臻,走路都需他抱扶着。
终于出了驿馆,弄雪却仍不敢停下,一口气过了长街对面,走过拐角,她才似虚脱一般瘫在叶长臻怀里,也终于敢回头去看驿馆的方向。
叶长臻扶着她的肩,耐心等她这样隔空传递着对苏扶臣的思念,发现她眼角晶莹时,他拿出帕子,递去弄雪面前。
弄雪接过帕子拭泪,低头啜泣。
叶长臻在驿馆时实也紧张得很,但胜在能随机应变,信口胡诌的本事也在这些年外出游历时多有锻炼,这才蒙混过关。
见弄雪仍心有余悸,他不忍责备她当时执意在街边多看了两眼的决定,只道:“看来我们的脚程确实慢了。”
弄雪一想到因为自己的身体拖累了叶长臻,不免自责,不敢抬头去回应他此刻的目光。
叶长臻见她如此,问她道:“你可知你有一处弱点,若改了,以后再遇见突发状况也能从容应对”
弄雪情绪仍然低落,轻轻摇头。
叶长臻用意借笑意缓和彼此气氛,道:“你就是太容易慌了,旁人没发现问题,反倒自己漏了马脚。”
叶长臻说得在理,弄雪听着更是过意不去,眸中尽是羞愧,好在此时脸上还裹着纱布,否则都要被叶长臻看见她发烫通红的脸了。
叶长臻略略昂首,自信道:“不过有我在,只要不是真动刀动枪的场面,我还是有办法化险为夷的。”
听叶长臻说得轻松,弄雪知他当真是在安慰自己,也不好对他的心意置之不理,渐渐抬起头,触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过往听惯了好话,叶长臻早都不将那些奉承和溜须拍马放在心上,但此刻弄雪看他的目光却胜过万千夸赞他的辞藻,这股无声的信任登时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竟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难掩的惊喜在叶长臻眉眼中涌动,他像是要求证什么,问道:“你信我?当真相信我?”
弄雪又点头,只觉得身边少年的目光灼热,落在她身上有些不自在,但她奇怪地并不排斥这样的注视,只是不晓得还应该再说什么回应,便比方才更用力地点头。
弄雪的信任对叶长臻而言格外珍贵,也令他兴奋,再开口时连声音都不受控制的轻颤,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这番信任,以后有我的地方就必有你的栖身之所,你是蜀国公主也好,是弄雪也好,我都护着你。”
少年情愫真诚热烈,弄雪岂会毫无所动,想来两人相识至今,叶长臻的一言一行都是如此做的,她心头暖意融融,也仿佛因此对将来多了信心。
弄雪虽没有立即回应,但她悄然转换的眼波已给了叶长臻答案。
过去从未有人让他这样上心,他也不去多想究竟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他只要保护好眼前的少女,待一切柳暗花明,就总会有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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