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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城中大夫皆被征入边军府,百姓对此颇有微词,加上因为陈、军攻城带来的影响,不少义愤填膺的百姓集结到边军府外抗议。
此时彭城作为陈、军后方一处重要阵地却还不算稳固,潘达断不敢就这样任由事态发展,尤其注意不再激怒百姓情绪,避免不必要的摩擦。
待局面稍有稳定,潘达立即向叶长煜禀告此事,叶长煜表示大夫可以放归,但放回的药材需再核算清点,毕竟目前受伤的陈、军将士不在少数,后续补给没有送达,得先考虑军中用药。
叶长煜没有明确发放多少药材,潘达只能自己估摸着来,没成想清算之下,发现收缴上来的药材数量和库存对不上。
事情当即被禀告到叶长煜处,负责看守库房的高连很快被问责,但怎么都问不出结果来。
阿七受应归颜所托,这几日都在抽空照顾韩家人,尤其对韩少游的伤上心,少不得通过好同时方舟大营出身的高连悄悄从库房里拿些药出来送去,没成想这就连累了好兄弟。
听说高连被直接提去了叶长煜跟前,阿七马上去找那当朝太子要人,将拿药的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应归颜本不知这事,还是潘达怕事情难以收拾,在叶长煜亲自审阿七时偷偷去送了信。
应归颜听后连手里的药都顾不上喝,强撑着下床要去找叶长煜。
潘达没想拦着,便让人扶着应归颜去了叶长煜住处。
当是时,叶长煜住处的厅房大门敞开着,应归颜还没进去,便能瞧见那坐在正首的太子和站在他跟前的阿七和高连的背影。
应归颜肩膀一动,轻撇开了扶住自己的女兵,道:“我自己进去。”
范涛这会儿已经跑了出来,道:“小应将军何必此时过来……”
话音未落,范涛便被应归颜严肃的神情震得咽下了还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微垂着头,给她让了路。
应归颜的身体每动一下都会扯着身上的伤口,但她不愿意牵连阿七,也担心以叶长煜的城府会给阿七下套,所以她干脆自己过来对峙。
原先眨眼之间便能走完的几步路,如今走得可谓费力艰难,最后还是阿七“无礼”,没经叶长煜应允就出来搀扶应归颜,才帮她将最后的一小段路走完。
叶长煜精神仍欠佳,眼窝陷得深,落在应归颜身上的视线都比以往更加阴沉。
应归颜示意阿七不必再扶,略微晃了晃身子,道:“是我让阿七拿药出去的,太子殿下要问责降罪,都算在我一人身上就好。”
“不关小应将军的事。”阿七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应归颜轻斥责阿七,再去看叶长煜道,“有任何问题,太子殿下可以直接问我,不比问别人清楚?”
“你若不跟孤说实话当如何?”
叶长煜一抬手,厅中的侍卫便将阿七和高连齐齐拿下。
应归颜气愤道:“又来这套!”
叶长煜淡淡道:“管用。”
说着,阿七和高连被强行押着跪下。
看阿七不服气地想要反抗,叶长煜道:“问问应归颜,不听令之人是什么下场?”
这是在警告阿七,同样的,也是在威胁应归颜。
即便带着病容,叶长煜的脸上始终都未曾抹去高高在上的桀骜之色,没有对旁人的悲悯同情,只有达到目的的坚持和冷漠。
“你放了他们。”应归颜道。
“坐下说话。”叶长煜道。
范涛到应归颜身边,抬手要去扶她。
应归颜没有理会,仍站在原处,深深盯着叶长煜,厅中气氛因她和叶长煜的对峙开始变得格外紧张起来。
众人为之不知所措,就连阿七都停止了挣扎,抬头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应归颜,这样仰视着她,他才忽地发现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却有着足够让他信任的坚强不屈。
应、叶二人对峙的时间越长,其他人的心便随之绷得越紧,尤其是范涛,这会儿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终于,叶长煜率先打破了眼下死寂沉闷的空气,道:“都出去。”
范涛忙让侍卫将阿七和高连松开,催促着旁人赶紧离开大厅。
待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应归颜才有所收敛前一刻的倔强,转身去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叶长煜观察着她迟缓且艰难的动作,眉头渐渐拧紧。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灼热目光,应归颜浑身不自在,咬着牙将剩下的动作一气呵成做完,虽然带着伤,坐得也还算端正。
知道叶长煜在等自己交代,应归颜理了理思绪,只是在她开口前却被叶长煜打断。
“你若有一丝隐瞒,孤就严办。”依旧是毫无温度的视线和神情,和他说话的语调一样冷。
“那晚追击出逃的彭城守军,但城南中了埋伏,一起去的兄弟都死了,我勉强杀出重围,幸得一户人家相救才保住性命。”应归颜不想叶长煜差到韩家的人,所以将城西改成了城南。
“救?”叶长煜眯起的双眸里迸着冷芒,薄怒道,“应归颜,你真要孤扒开身上的伤?”
听叶长煜这副咄咄相逼的口吻,应归颜也不再虚与委蛇,道:“你既然都知道还多此一举做什么?”
“宁愿让手底下的人去偷药,也不肯求孤开口直接送药。”叶长煜将手边的茶盏直接扫去地上。
厅外的范涛听见声响正要进来,却听叶长煜厉声呵道:“滚出去。”
范涛才提起的右脚只得放下。
一通火气冲上来,方才还苍白的面容瞬间红润了几分,只是眼眸看来更深更黑,让围绕在叶长煜周围的气息变得更为压抑逼仄。
应归颜看着地上的一大滩水渍和碎了的茶盏道是平静,道:“求你有用吗?”
“你连口都没开过,又知道没用?”叶长煜见应归颜始终都没有正视自己,他只觉得胸口那一团火气烧得更旺,咬牙切齿道,“应归颜,跟孤说句实话就这么难?”
“不是要求你吗?”应归颜反唇相讥,又觉得再这样下去于事无补,不得不开始妥协,道,“阿七和高连都是因我之故,眼下还是用人之际,没必要重罚他们。”
见应归颜放缓了态度,叶长煜并未觉得宽慰,反而针锋相对起来,道:“孤说过,你有一丝隐瞒就需严办。”
应归颜终于抬眼去看他,质问道:“太子殿下要怎么样才满意?是要我跪下来求你?”
叶长煜扬起下巴,没有回答。
应归颜恨了叶长煜这副居高临下、手握着生杀大权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偏偏他就是以此一再拿捏着她的软处作为要挟——
他知道的,她最大的弱点不是无法抗衡皇室带来的压迫,而是放不下心底对周遭人事的同情,是舍不下心底对生命的悲悯。
叶长煜耐心等着应归颜的回应,一双眼睛牢牢盯在她身上,看着她一点点从椅子里站起来,他却忽然开口唤道:“范涛。”
范涛闻言跑进厅中,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叶长煜看着应归颜,吩咐范涛道:“传令潘达,余七、高连有违军纪,按军法处置,由应归颜监督,即刻执行。”
范涛知道叶长煜多少带点和应归颜置气的成分,并没有即刻应声。
叶长煜道:“保你的‘恩人’,还是你的手下,你考虑清楚。”
一想到当初那个被叶长煜用极性处死的魏国刺客,应归颜就绝对最不出交出韩家人的决定,但因此连累阿七和高连,她又于心不忍,偏偏叶长煜不会拿她怎么样。
“是不是我跪了,太子殿下可以收回成命?”应归颜问道。
然而这个问题,叶长煜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他确实想要驯服应归颜,然而当他方才看着应归颜真要向自己下跪时,他又那样愤怒,愤怒到一时失控摔了茶盏,愤怒到反而希望她转头就走。
得不到叶长煜的答复,应归颜更是气愤,她不禁大声质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我不求你,你拿别人威胁我。我愿意低这个头,你又不接受?叶长煜,我们现在是在打仗的,不是由着你的性子胡作非为。”
范涛见应归颜如此犯上,忙劝她道:“小应将军,这话可万万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应归颜也因怒火被烧红了脸,甚至红得有些过了色,道,“阿七和高连只是从犯,我是主谋。真要军法处置,我该受最重惩处。”
说着,应归颜转身就要出去找阿七。
范涛立刻拦道:“小应将军,你且听殿下把话说完。”
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留下,范涛这就跑出大厅,索性将门都关上。
厅中又只剩下应、叶两人,叶长煜看着应归颜微颤的背影,坚持道:“孤要听实话。”
应归颜大步走去叶长煜跟前,撩起自己的衣袖,将伤痕累累的手臂摆在他面前,道:“你不是都知道吗?还要我说什么?”
手臂上除了刀剑留下的伤口,还有发紫和发青的痕迹,颜色交叠在一起,显然是被硬物重重打过才会留下。
叶长煜就是从大夫口中知道了这些不应该出现的淤血才断定应归颜有事隐瞒。
看着应归颜那两条痕迹斑驳的手臂,叶长煜甚至可以想象到她身上其他地方也同样如此不堪。他不过是想听应归颜坦白地自己说出失踪那几天的经历,却一直没能如愿——
应归颜从来没有放下对他的防备,更不可能给与他信任,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应归颜忽然一把推过叶长煜的肩,逼近他,道:“叶长煜,我一点都不觉得像现在这样有什么意思,更不想在这种时候还要应付你的种种要求。我真的很累了,你要是还不满意,别忘了,这里已经是蜀国。”
叶长煜握住应归颜按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道:“孤如今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你拿什么威胁孤?应归颜,同归于尽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应归颜从燃烧在叶长煜眼底的那一团火里感受到了他的某种期待,带着一股怪异疯狂的姿态很快蔓延进她的心里,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捕捉到应归颜神情间的变化,叶长煜松开手,道:“尽快养好伤,福元关还在前头。”
他忽然变得缓和的态度令应归颜生出无端的恐惧,不由追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叶长煜却只是淡淡一笑,笑意无法蔓进他的眼里,反而将此刻他的神情衬托得更加诡谲,像是有一个巨大、阴谋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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