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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江山为谋之半阙风月 > 第一五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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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扶臣从魏国回蜀国的途中忽然收到前线传来的消息,淮王苏逸于福元关一战中身受重伤,带领剩余队伍退居尧封城后,因重伤不治而殁。

    甫收到消息时,苏扶臣大为吃惊,他本想立即调换方向直接往尧封城去,亲自迎苏逸的灵柩回燕京,但同时苏澈发来传书,命他立即回燕京,他不得不从。

    蜀国主战派领秀亡故,无疑在蜀军军营中落下了重大\/阴翳,但正因如此,蜀军士气反而大涨,原本推手尧封的蜀军面对追击而来的陈\/军反而更加英勇,将陈\/军打退五十里,两军又在福元关外对峙。

    陈\/军元气还未恢复,后继粮草也还没有完全调拨到位,因苏逸之死而士气大振的蜀军如今犹如汹涌巨浪一般正扑向福元关,眼看又将是一场大战在即。

    福元关一战中伤重的大部将士已被送回后方营地休养,叶长煜原本要将应归颜也送去,但应归颜坚持留在福元关,他亦不放心将应归颜安置在后方,这才将她留下。

    但噩耗远不止于此,魏军本在弋阳关与陈\/军和谈,商量联盟撤兵一事,但突然有十万魏军出现在魏、蜀边境,并且正迅速往彭城方向考虑,显然是要截断陈\/军的补给,和蜀军前后夹击陈\/军。

    彭城已是焦土,但驻扎在城外的陈\/军大营里大多是伤员和后继粮草,如果不及时支援,一旦被魏军先发制人,不光彭城的陈\/军都有危险,驻扎在福元关内的陈\/军也会因为腹背受敌而面临生死攸关之境。

    几位副将都认为,现在最稳妥的还是全军撤出福元关,赶在魏军抵达之前和彭城的驻军会和,守住他们攻破的第一道防线,再寻求其他办法解决魏、蜀联合对陈\/军造成的困境。

    但最后从督指府传达出的军令却是继续向尧封进发。

    副将们对这个指令都充满不解,纷纷向刘礼讯问原由,更有认为这是叶长煜那个根本不懂打仗的当朝太子做出的决定,刘礼不应该盲目听从。

    刘礼身为主将,在军中又声望,说的话自然能够服众,便由他出面安抚情绪不满的诸位副将。

    出发的前一日,叶长煜去看应归颜,见她心事重重地坐在回廊下。

    这段时间她养伤,没穿军装铠甲,也不似过去那样一身劲装、束手束腿,衣裳宽松,简单绑着马尾,若不是脸色差一些,整个人看来跟过去是大有不同。

    听见脚步声,应归颜连头都没有抬,依旧靠着身旁的柱子,看着才刚刚升起的月亮,仍是若有所思。

    叶长煜坐在柱子另一边,感受着离开福元关前最后的一丝宁静——

    或许,还是应该说成有应归颜在身边,方得片刻安宁。

    他不由将视线落去应归颜只有忧愁的脸上,问道:“你究竟在为能不能赢担心,还是怕会输?”

    应归颜转过身,背靠着柱子,这样免得看见叶长煜,道:“不知道。”

    她的发尾被晚风吹着飘到叶长煜手背附近,他看着摆动的发丝,抬手,用指尖绕着把玩起来。

    “这不是我当军人的初衷。”应归颜道,“我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园,但我现在一路践踏着别人的国土,拼命斩杀着所谓的敌人,原可以不用这样的。”

    叶长煜微微蜷起手指,勾着应归颜的发尾,又怕扯疼了她,手往她身后靠了些,道:“没人在乎你的初衷,你是陈国人,忠于陈国,忠于陈国的国君才是你最应该做的事。”

    一提起这些,应归颜便烦躁不耐,她气得不想跟叶长煜在这种事上废话一个字,起身就想走,谁知道发尾被他勾着,她的动作又大,硬生生被扯了头皮,疼的她不得不往叶长煜的方向倒。

    看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应归颜干脆自己动手,将头发从他指上解开,冷不防被他按住手,她瞪他道:“干什么?”

    “过河拆桥的事,你倒是做得顺手。”叶长煜讥道,说的正是她有求于自己时可以下跪,一旦利用完了他就对他毫不客气,“能屈能伸。”

    应归颜知道自己理亏,硬是抽回手,重新坐下,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叶长煜拂去衣上的褶子,端坐道:“说实话你不爱听,孤也不知要说什么。”

    应归颜不是没有困惑,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这种时候坚持进攻,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打仗是一整个军队的事,哪有你这样瞒着的?”

    “刘礼都认同这个决定,难道你以为他只是迫于孤的身份?”叶长煜冷笑一声,垂眼时带着自嘲,道,“孤又有何德何能,能让父皇的心腹听孤的话。”

    打了这么久的仗,应归颜险些忘了,刘礼凡事需和叶长煜商量,但他到底是叶龄安的心腹,直接听命于叶龄安。

    也就是说,继续进攻的军令根本就是叶龄安下达的,刘礼和叶长煜不过是遵旨照办。

    如果事情直接关联到叶龄安,那就绝对不会简单。

    应归颜站去叶长煜面前,瞬间挡住了月光,落下一片阴影罩住叶长煜大半个身子。

    她问道:“今上到底在谋划什么?”

    叶长煜眉头蹙紧,道:“坐回去。”

    方才说话还好好地,应归颜不知他怎么又忽然来了脾气,却是不想惯着他,仍站着等他回答。

    叶长煜不过是不喜她每每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都不是因为自己,再见她偏跟自己对着干,便越发起了火,倏地站起身。

    他本就比应归颜高,这会儿脚下还踩着台阶,更是居高临下,压迫感随之越强。

    两人这样对峙多时,叶长煜看着应归颜背光下被阴影笼着的眉眼,内心的火气越来越大,但到最后却只是地沉长吐了口气,道:“明日动身,回去歇着吧。”

    应归颜拉住他,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叶长煜原是怒火满满的眼眸渐渐变得戏谑,道:“前几日你可不是这样求孤的。”

    应归颜这才松手,但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又不愿意走,遂继续杵着。

    叶长煜看她吃瘪总算好过了些,振义重新坐回去,只是和柱子之间多空了一个人的位置。

    应归颜会意,她却还是要坐回柱子另一边。

    转身时,她的发尾扫过叶长煜身前,叶长煜抬手一抓。

    她怒道:“幼不幼稚?”

    叶长煜没松手,扫了一眼身边的位置。

    应归颜无奈,只能坐去叶长煜身边,只是气得脸都有些发红。

    叶长煜松开手,看着月光斜照下,他们一块儿被拉长在地上的影子,道:“你以为现在在蜀国的军力有多少?”

    陈国国内边境守军分五大营,各营兵力不尽相同,应归颜所在的方舟大营还不是西北一线的全部,另外还有皇帝的亲卫军队、驻扎在陪都附近用来拱卫国都外围的部队,再加上从前朝开始,陈国就一直在扩充军备力量,如今全国参军人数加起来究竟有多少,应归颜不知巨细,但也知道十分庞大。

    “你说这个什么意思?”应归颜问道。

    “东南依山靠海,又都毗邻小国,西北大患,只有一个蜀国?”叶长煜少见地耐心与应归颜解释道,“谁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打蜀国,魏国会坐着不动?”

    “今上不是已经在陈、魏边境驻军威慑?难不成真要同时两边开战?就算陈国兵力充足,两面一起打,胜算减半,太危险了。”应归颜道。

    “原本是不用动,但现在是魏国使诈。他们等到现在,正是看我们跟蜀军激战真酣,腾不出手对付他们。”叶长煜嘴角一牵,冷笑道,“孤在西北,要的是蜀国国玺,元清儒这个准驸马在魏国边境,难道要空手而回?”

    应归颜顿时紧张起来,道:“真要打过边境?”

    “蜀国许给魏国什么好处,让魏国发兵增援,父皇就要魏国自己吐出来。”叶长煜道,“乘风七百里富庶粮仓,国门之重,比起景光六百里地,不算亏。”

    看来叶龄安在魏国安插的眼线早已将一切都打探清楚,而这些计划也都在叶龄安掌控之中,不过是几时开始的区别罢了。

    但真要两头发动战火,这对于已经进入蜀国国境的陈\/军来说肯定还是危险多余胜算,一旦后方补给出现问题,他们的困境绝对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解除的。

    知道应归颜在担心什么,叶长煜反而只是淡淡一笑,道:“魏国人可比蜀国人狡猾,苏扶臣跟他们结盟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叶长煜有意在应归颜面前提及苏扶臣,果然见她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他眯起双眼,冷冷道:“你还是盼他多识时务些,这样他和蜀国的百姓也能少受一些苦。”

    应归颜不想再听下去,起身便要离开,可一想到弋阳关的局势,她又忐忑起来,问道:“我大哥会不会有事?”

    她知道这样的问题问来可笑,但她自己尚在困境中,不可能再去帮助元清儒,只盼着在叶龄安的计划里,元清儒可以尽量少受一些伤害。

    她的不安和担忧无法掩藏,被叶长煜尽数收入眼底,他抬头看着她,看了很久,一直没能等到她有丝毫的松动,他问道:“除了苏扶臣,除了元家的人,除了方舟大营,是不是再没有其他人和事会让你不惜一切?”

    “我能力有限,尚不可能让这些人事都尽如我意,也只能是倾尽全力罢了。”应归颜道。

    她的坚定被深重的无奈缠绕,还不愿意低头认命不过是因为还有能继续付出的东西,真到尽头时,她才可能真正的放弃,哪怕那是不得已而为之。

    叶长煜在应归颜的注视下起身,淡淡回了一句“孤知道了”便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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