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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之内,最清闲的人,居然成了邵承泽。
他的头疼病越发的重了,脑子里整天都混混沌沌的,太医院研制除了一种药丸,虽不能治他这病,在发作疼痛之时服下却能够暂时止痛。只是这药还有一个副作用,那便是能让人欲念旺盛。
不过这一点,跟它能够止痛比起来,邵承泽便不在意了,甚至还对这个副作用挺满意。
起初萧唯替邵承泽批阅奏折,批完之后邵承泽还会一一问过,后来渐渐的,也就只耐烦听她说说要紧之事了。若是当日没有军国大事,他便是问都不问一声。
整日怀揣着止痛丸,与妃子们饮酒作乐,纵情歌舞。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把头疼给忘了。
半月之后,镇南王献俘进京了。
因他此番立下大功,邵承泽安排礼部尚书亲自在城门口迎接。文武百官在宫门口亲迎。
及至将镇南王迎接入朝觐见,邵承泽端坐龙椅,眼看着镇南王邵雍大步入殿,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距离邵雍清除身上的余毒离京远赴云南,邵承泽亲自送行的时候,才过了短短几月,可此时他周身的气息却已经大为不同了。
那时的邵雍,虽也曾有无出其右的军功在身,可在京城过了几年的散漫日子,身上更多的是散淡闲适气息,虽有镇南王的封号,但却与其他几无相称之处。
然而此时,不过短短几月,邵雍经过了与蛮族作战,似乎将他身上那种属于武将的悍勇与威仪给重新找了回来,再加上他身为皇室王亲,与生俱来的尊贵,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人望之生畏的王者霸气。
他已经是真真正正的镇南王了,威震一方,王者归来。
即便只是站在台阶下,然而那种迫人的气势,却丝毫不逊于端坐龙椅之上的天子。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邵承泽心中立刻涌起一个念头:当初,就不该让他就藩,应该永远将他困在京城。
看着大步入殿,站在台阶之下的这个人,邵承泽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然而只是一瞬间,邵雍便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臣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邵承泽的想法也是一瞬间闪过,他大笑着起身,道:“皇弟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又让人给镇南王搬了椅子来。
邵雍落座之后,便自己准备好的奏疏呈上去,君臣围绕着大败蛮族之战热烈的讨论起来。
镇南王回京献俘,宫中自然要举办宫宴,这些萧唯早都已经安排下去,自有专人负责。
下午邵承泽头疼起来,又去了林贵人处,萧唯便在灵犀宫批阅奏折。
自封后的诏书下达之后,虽然尚未举办封后大典,但萧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中宫皇后了,只等封后大典一办完,她便迁居凤仪宫。
而如今,邵承泽体谅她肚子大了,行动不便,便不让她在日日奔波去御书房,而是直接命人将奏疏都搬到了灵犀宫,他自己便更加放飞自我,无拘无束了。
萧唯埋头批阅半天,直觉肩酸颈僵,不由得抬起左手按了按。
此时一双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萧唯还以为是昔宋,便放松起身体让她帮自己按一按。
这也是常事了,昔宋会医术,对于人体穴位更是清楚,每每萧唯累了,她帮着按上一按便能轻松许多。
然而那人一开始按,萧唯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无他,手劲儿太大了。
萧唯心中悚然一惊,身子不由得僵住。
身后之人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僵硬,轻轻笑了:“怎么,吓着了?”
萧唯闻声回头一看,讶然,“你怎么来了?”
邵雍手上动作不停,继续给萧唯按了一会儿,萧唯只觉得又酸又痛,却也没有躲。
她在军中待过。自然知道这种酸痛力度的按揉效果很好。
果然,按了没一会儿,萧唯就觉得浑身疲乏尽去,就连头脑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拍了拍邵承泽的手,“坐下说话。”
邵雍依言松开手,转到萧唯的桌案前,捡起一份奏疏来看了看,嗤笑一声又扔回了桌上,“皇上可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大管家。”
萧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邵雍眉梢一挑,“你就整天帮他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
顿了顿,他又道:“让他空出时间来,去找别的女人寻欢作乐,当初你执意留在宫里,就是为了做这么一个贤惠的皇后?”
萧唯批完一本奏折放下,又拿起另外一本,闻言抬眸看他一眼,“你气什么?”
邵雍一噎。
萧唯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不过,为达到她的目的,处理这些破事是必经妃过程。
不过很快,她就能从这些东西中脱身出来了。
邵承泽被压制多年不能亲政,掌控权利的欲望极度强烈,所以才会命下面的官员事无巨细都要向皇帝禀报,由他亲自决断。
事实上,他一个人,不但干了皇帝该干的事儿,还把六部主官的事儿全干了。
事至如今早就已经形成了惯例,邵承泽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他已经力不从心了,哪怕让萧唯来替他处理,他也不愿放权给下面的大臣。
这样至少在表面上,权力还是集中在他一人手里。
可萧唯却没有当老妈子的癖好。
以前是她名不正言不顺,邵承泽对她的依赖也不够深,随时都能换掉她。所以萧唯虽然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狗屁奏折嗤之以鼻,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批阅。
可现在不同了。
邵承泽已经渐渐失去了独自批阅奏折的能力,等她坐稳了后位,她第一件事就要将这无论大小事都要上奏天子的规矩给改了。
该谁干的事儿交给谁干,六部主官白拿俸禄不干事能行?
她都忙的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他们凭什么那么清闲?
不过这些事情,没必要跟邵雍说。
她道:“听说你大败蛮族一战十分漂亮,可见宝刀未老嘛!”
邵雍:“……”
她似乎是在夸他,可怎么听着那么像骂人?宝刀未老是这么用的吗?他没来就没老!
邵雍从椅子上起身,转到萧唯这一边来,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蹲下去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心中忍不住涌起阵阵感动。
他抬头看着萧唯,“我能摸摸他吗?”
萧唯见他目露渴求的样子,顿了顿,点了点头。
邵雍小心翼翼的把手掌贴了上去,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贴在萧唯的肚皮上,不一会儿,邵雍只觉得掌下的肚皮似乎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再抵着自己的手。
他虽然早就听说妇人怀孕之后会有胎动,这却是第一次亲自感受到,他低声惊道:“他在动,他动了!”
萧唯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她怀孕之后,她从来没有与邵承泽这般亲密的时候。
邵承泽哪怕如今对她无比的满意,也很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降生,但萧唯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因为爱。
在邵承泽心里,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之所以对她满意,不过是她的言行举止达到了他的预期,符合邵承泽脑中一个真心爱着他的女人的一切形象,所以他就自我感动的以为,他也真心爱着萧唯。
但真爱一个人,真心期待一个孩子降生,怎么可能从未亲自触摸过孩子的胎动,从未与孩子的母亲一起分享过对于即将有孩子的喜悦?
他们从未有过任何的亲密。
邵承泽从未给过,萧唯懒得与他演戏,自然也装作什么都不懂的不去需索。
所以直到此时,邵雍的手掌抚在她的肚皮上,两人一同感受着她腹中胎儿的风吹草动,萧唯才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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