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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阅读 > 燕宫杀,公子他日日娇宠 > 第112章 我亦能为你濯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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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这种鬼话。

    她想要回家,他给不了。

    她想要燕国不再起战事,他也给不了。

    她想要的他从来给不了,他能给的只是他想给的,不过如此。

    却又总说这种鬼话。

    他还在咳。

    她能感受到他的胸膛被咳声带得剧烈起伏。

    小七虽没有回他的话,但到底不再挣脱了。

    他不好时,她钻心刺骨。他好时,她亦是一怀愁绪,悱恻缠绵。

    但他的确是个很好哄的人。

    也很好骗。

    他大概以为她果真不生气了,待她也愈发地好。

    再过一日,便带她进了宫。

    那王青盖车一如从前,而今坐于其中却总感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从前用来煮茶的小吊炉,如今那人竟给她煨起了雪梨汤。

    他要她饮汤药,她便饮汤药。

    他要她喝雪梨汤,她便奉命喝雪梨汤,没有不从的。

    见她总垂着眸子不言,他便问,“你怎么不说话。”

    小七微笑,“公子要奴说什么?”

    那人兴致不错,温柔说道,“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要木牍我也都会应你。”

    小七心神一晃,她要那竹片干什么。

    她垂着头,轻声道,“奴从小话少,公子请勿怪罪。”

    她不说,他便主动引她说话,说的问的也都是些没什么用处的话。

    譬如,“你可喜欢小八?”

    小七笑道,“是,奴喜欢。”

    又譬如,“伤口还疼么?”

    “不疼了。”

    又譬如,“从前喝过雪梨汤吗?”

    “奴不曾喝过。”

    “那每日皆叫人给你煮,可好?”

    小七并不喜欢雪梨汤,因为她不喜欢吃梨。

    但她仍旧浅笑回道,“好。”

    “兰台的庖人手艺甚佳,你愿吃什么,便叫他们给你做什么。”

    可小七心想,他这是又何必呢?

    她从前都是为别人举炊的,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人,实在没有福气受别人的好。

    她怔然无言,那人便又追问过来,“怎么不说话?”

    小七便笑,“是。”

    “是什么?”

    是什么,她只是随口一应,方才出神,她也不知应的是什么。

    那人顿了好一会儿,“你与从前不一样了。”

    她肩负使命,总不能要他看出她的不一样来,因而解释道,“奴吃不惯燕国的饭食。”

    那人立即说,“那我叫人去请魏国的庖人,可好?”

    你瞧,他还是要留下她。

    她点点头,“好。”

    那人几不可闻地轻舒了一口气,又问,“你为何不抬头看我?”

    小七微微抬头,浅笑回他,“公子威仪,奴不敢直视。”

    “你可知今日进宫是为了什么?”

    小七笑答,“奴不知道。”

    那人一笑,眸光温柔,“到了你便知了。”

    小七又垂下了眸子,“是。”

    他大抵也不知再该说些什么了吧,静默良久都没有再开口。

    也不知行至何处了,那人又说,“你若想给大表哥写信,你便给他写,我叫人为你送去。”

    她没有什么可与大表哥写的,该做的事,大表哥已经告诉她了。

    她只需按照大表哥的叮嘱,及时向良原君报信便是。

    因而,并没有额外需要在信里去写的。

    她笑着点头,“是,奴记住了。”

    那人定定地望她,“进了宫,便不要再称奴。”

    小七依旧垂着眸子,“是,奴记住了。”

    她想,她不是一个好细作。

    她心性太硬,总不会伪装。

    可再一想,好似这么做又是理所应当的。

    若一副奴颜媚骨的讨好模样,那他定要起疑。

    她不去取悦他,恰恰是做她自己。

    也但愿他不曾起疑。

    可他伸过手来的时候,小七还是本能地朝后一躲,那是猎物对天敌的躲避,她没能伪装下去。

    不免想起了最初在燕国中军大帐,她因为躲了他掷来的麻饼,硬生生地又挨了他一下。

    她心里惴惴,指尖又一次掐进了掌心,偷偷抬眸见那人正眸光定定地朝她望来,垂下去的手里正捏着一只朱红漆木兰的小梳子。

    她暗暗咬唇,想解释一声,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一个玩物罢了。

    一时便将话语噎在喉中,人依旧低低地垂着头。

    那人兀自端量着手中的小木梳,好一会儿才道,“我做的。”

    “木兰亦是我画。”

    他竟那么喜欢木兰。

    他的府邸叫做兰台,兰台中遍植木兰,那日他的生辰,还亲自为她簪了一朵木兰,如今他手中的朱色木梳子竟也绘着一朵白色木兰。

    但小七不喜欢木兰,她喜欢的是那漫山遍野的山桃花。

    他笑问,并不强求,“不喜欢?”

    小七也笑,“喜欢。”

    “为何躲开?”

    小七轻声,“奴以为公子要打。”

    那人怔然一顿,“我怎会打你?”

    小七不知,只是下意识觉得他要打她,也就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歉然笑道,“奴不懂规矩,公子恕罪。”

    那人并没有怪罪,“过来。”

    小七不愿靠他太进,因而抬头问他,“公子有什么吩咐?”

    那人眉头锁着,“你定要与我如此生分么?”

    原本也是生分的,生分些好,他下手时不必迟疑不定,她动手时也不会拖泥带水。

    小七温声道,“公子要奴干什么?”

    他攥着手里的木梳,在指尖反复摩挲了几下,到底是没有再给她,只不轻不重道,“无事。”

    似是无关痛痒。

    她这才想明白,方才那不一样之处究竟是什么。

    不一样的不是马车。

    是人。

    待到万福宫外下了马车,那人甚至牵起了她的手。

    拾级而上,她看见他的袍摆荡在她的腿畔。

    他的手。

    曾扣住她的后颈,掐住她的脖子,缚住她的双手,拽紧她的项圈,也曾抱过她的手,此时正牵着她往万福宫的高台上一步步走着。

    他素来不沾女色,更不愿旁人探查自己的软肋,而他既知燕宫之内有公子牧的人,那必也有良原君的。

    他怎么又不怕被人查探到他的软肋了?

    小七不知道。

    她被三个人握住过手。

    有沈宴初,有良原君,也有许瞻。

    她唯有在许瞻手中感受到一种据为己有的气息。

    他双腿修长,平素行走尽是龙行虎步,而今却有意慢着步子,似在将就她。

    他牵着她的手,她便也由他牵着,没有不从的。

    听那人低声道,“小七,旁人能做的,我亦能做。”

    小七顺口问起,“公子说的是什么?”

    那人步子一顿,转脸望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亦能为你濯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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