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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恭桶，里面装的可都是……
一想起这段时间每次打开盖子看到的画面，而那个少年竟然被人直接把脸按了进去，苏念晚喉咙顿时一阵干涩，呕吐的感觉汹涌而来。
“呕—”
发出声音的一瞬间，苏念晚求生欲极强的抬手捂住了嘴。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刚才在做什么，苏念晚两眼一翻，鼻间若有若无的那股味道让她几乎想要昏过去。
可显然不能。
听到动静的几个小太监警觉的看了过来。
“谁在那里！”
那抓着少年头发的高个太监也谨慎的松了手，朝同伴走近了两步，目光警惕的朝苏念晚躲藏的地方看。
苏念晚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就是那小太监松手的一瞬间，险些被人把脸按进恭桶的少年人身子脱力般一歪，倒在了地上，接着手脚并用，拼命朝一边爬。
“他要跑！”
眼尖的小太监瞧见了，一嗓子喊了出来。
几个人顿时顾不上刚才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一哄而上，将那少年四肢都死死摁在了地上。
抓他头发的那个高个小太监耀武扬威的一脚踩在他脸上，脚下用力碾了碾。
“九殿下莫要不识抬举，咱们殿下请你这一顿可是来之不易，错过了，您下回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吃上这么一顿饱饭呢。”
说完，扭头朝苏念晚这边看了一眼，笑声男不男女不女，阴阳怪气，别提多?人了。
“那边的，咱不管你是谁，识相的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要不然……”
苏念晚捂着嘴大气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听见那边吵吵嚷嚷的，似乎没再管她了，才小心翼翼探出点头，往那一群人看去。
却见高个太监竟一屁股坐在了少年身上，手里是一团粘上了褐色物体的杂草，正一手揪着少年的头发，强迫他扬起了头，将那团污秽的杂草在他脸上胡乱戳着。
旁边几个压着少年手脚的太监跟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戏码似的，笑得分外欢畅。
苏念晚心一紧，目光一抬，跟少年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这一下，她连呼吸都滞住了。
那少年乱蓬蓬的头发被人揪起，露出一张瘦到脱相的脸。
他显然年纪不大，五官都还未长开，一双圆眼乌沉沉的嵌在深陷的眼窝里，大而空洞，一丝生气也无。
与苏念晚视线相撞，他却像是没有半点求助的念头，麻木的盯着苏念晚，眼神没有焦点，像是透过她在看旁的什么东西。
只有杂草锋锐的边缘划过眼角时，才会痉挛似的眨一下眼。
他仿佛早已习惯了被人这样作弄，已经不抱有人救他的奢望。
苏念晚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见他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苍白无血色的脸慢慢涨起一点火烧般的红，却还是眼神枯槁，神情漠然，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仿佛被折磨的几乎死去的不是他一般。
苏念晚只觉得自己也仿佛呼吸困难了起来，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又闷又疼。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这是一个问题。
她可是从认清自己处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这一事实之后，就发誓一定要远离那些可怕的宫廷纷争，绝不插手闲事，只管熬到出宫做她的自由小小鸟去。
可要是没人救他，那孩子就算不死，也一定会被折磨的丢了半条命！
那还是个没有长大，未来无限可能的孩子啊。
苏念晚眼神狠狠的挣扎摇摆着，犹豫着抬眼，却一下子怔住了。
那少年一张脸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沾满了褐色的污秽，可不知是有意无意，那双枯败的眼纵然没有一丝希望的亮光，却始终直直的看向苏念晚的方向！
这一眼，直击苏念晚心脏最柔软的一处。
她浑身仿佛被这激起了熊熊燃烧的斗志的火焰，手上干脆的撕下一截衣摆，蒙住口鼻，在脑后系了个结，深吸口气猛的跳了出去。
“都给我住手！”
一声怒喝，虽然因为她这具身体本也年纪不大，因而稍显娇气，但却成功的把那些专心欺凌少年的小太监们唬了一跳，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以多欺少，你们丢不丢人！还是欺负的一个孩子，你们爹妈没教过你们，要尊老爱幼与人为善吗？”
苏念晚有些紧张，这不是她第一次做雷锋，可现代那是法治社会，为正义发声，那是受法律保护的。今时不同往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还真是头一回。
她紧张得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劈了。
“哟，还真有不长眼的东西跳出来了。小蹄子，你可知道，你帮的，是谁？”
坐在少年身上的高个太监胆子更大些，不屑的上下打量着苏念晚。
“我管他是谁，总之以多欺少就是你们不对，我劝你们赶紧离开，不然……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苏念晚一边挺起了胸膛虚张声势的威胁着，一边眼珠子四下转。
高个太监嗤笑一声，手上一个用力，少年吃痛得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上身被迫仰得更高。
细弱惨白的脖颈上青筋毕现。
“咱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法。”
说着，掐着少年的下颚两边，迫使他张开嘴，狞笑着将杂草朝他嘴里伸去。
苏念晚见那少年当真麻木了一样，不躲不闪也不挣扎，心下一急，抄起脚边的一个恭桶朝前泼了过去。
几个太监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朝后连退好几步。
高个太监也是吓得不轻，忙跳着躲开了，神情扭曲的瞪着苏念晚。
“小贱人！你竟敢……”
“你看我敢不敢！”
苏念晚也是后怕，还好刚才拿到的是已经洗刷干净的恭桶，但见这些人这样害怕，她也正好乘胜追击，目光直直看向另一个还未清洗的恭桶。
高个太监顺着她目光看过去，自然也看见了那满满当当的一桶，当即慌得一手挡在身前退了几步。
恰好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声凄厉急促的叫喊。
“九殿下！九殿下——”
几个太监对视一眼。
“九殿下养的那条疯狗来了。”
“云总管，咱们先走吧，好歹教训了他一顿，殿下那边也有的交代，别被那疯狗咬住了，那可讨不了好。”
高个太监还有些不甘，阴狠的目光狠狠剜过苏念晚脸上，冷哼一声。
“小贱人，你给咱等着！”
“好的。您慢走。”
苏念晚松了口气，眯着眼笑着目送那群人离开，才长出一口气。
低头看向趴在地上依旧沉默不语满身狼狈的少年，低声道：
“喂，好像是你的朋友来找你了，我就先走了啊。你也不用太感激我，咱们……”
后会无期。
苏念晚在心里做了决定。
她是要苟到最后一刻的人，今天替他出头已经是有违初衷了，虽然不知道这九殿下为什么被这样欺负，但不难看出来一点。
要是跟他有太多牵扯，她一定会惹怒不少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今后还是老实点的好。
“咱们有缘再见吧。”
心里想着不再见，但嘴上却还是要留一线的。说完这句话，苏念晚转身要走。
只是刚迈出一步，就察觉出一股阻力，拦着她不让她迈出第二步。
苏念晚低头一看。
一只黑乎乎满是污秽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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