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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吊梢眼一瞪，掐着腰扭头冲苏念晚骂道：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玩意儿？你算哪根葱，轮得到你在咱内务司说三道四？”
苏念晚捏捏耳朵，谦虚一笑。
“不敢当，哪根葱算不上，不过就是区区一个人而已，比不得小公公您，连人都不当了。”
“你！好啊，反了天了，哪儿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在内务司放肆了，看咱今儿不替李公公教训你！”
说罢，冲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撸着袖口狞笑着朝苏念晚走过来。
“你们干什么！”
刘姑姑本一心拍打着房门，可她刚才关心则乱，竟说出要苏念晚认罪换回阿秀这样的混账话，这会儿见一群人要动苏念晚，忙又慌慌张张跑过来，挡在苏念晚面前。
苏念晚一愣。
刘姑姑……
“姑姑，咱都是李公公教出来的，最是孝敬你们这些老人了。您还是让开些，拳脚无眼的，要是伤着了您，可是咱的不对了。”
无眉小太监不屑的上下打量着刘姑姑，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念晚心一紧，下意识拉住了刘姑姑的手臂，脚下上前一步，反倒是挡在了她跟前。
“哟，跟咱这儿上演情深义重呢？”
小太监嗤笑一声。
恰在此时，一直寂静无声的屋内，一声凄厉的尖叫掀翻了屋顶，响彻云霄。
苏念晚脑子里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手上一松，刘姑姑一声同样凄厉的“阿秀”脱口而出，转身朝门口狂奔而去。
苏念晚不敢耽搁，也急忙跟了上去，
这一声太过恐怖，几个太监脚下一顿，面面相觑，谁也没敢靠近。
而这一次，房门轰然打开。
刘姑姑脚下来不及停住，直直撞向从屋里走出来的人。
“刘姑姑是老糊涂了，敢上咱这儿来闹。”
李公公看似弱不禁风，可手上一个用力，朝他撞过去的刘姑姑便整个人往后摔了下来。
“姑姑！”
苏念晚心跳一个骤停，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接住了刘姑姑瘦小的身体。
抬头的一瞬间，透过李公公枯瘦的身体和门框之间的缝隙，看见了里面。
被褥凌乱的床上，一条白皙的腿毫无生气的垂下，斑驳的红色血迹布满其上。
她猛地睁大了眼，眼眶蓦地一热，难言的愤怒涌上心头。
“李有全！你竟敢滥用私刑！这皇宫里，没有王法了吗！”
刘姑姑没看见那些，只听见了阿秀的惨叫，撑着身子站稳了，指着李公公白粉花了一半的脸怒骂。
“王法？”
李公公漫不经心的抬手整理耳边些微凌乱的发丝，目光阴恻恻有意无意的瞟过苏念晚身上。
“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在这内务司，咱就是王法！来人呐，给咱把刘姑姑好好送回浣衣局去。再让她来这儿乱闯，小心你们的脑袋！”
“你！你信不信，你这些话，我告到圣上面前，让他摘了你的脑袋！”
眼见着四周那些小太监当真朝她和苏念晚围拢过来，刘姑姑一下子慌了神，说出来的话也是虚张声势。
李公公自然看出来了，神情更是轻蔑。
“你在这宫里几十年，见过圣上几回？咱给圣上脱靴子拿腰带的时候，你还是个见人都要下跪的小宫女……”
“李公公，当真这么威风？”
苏念晚抬高了声音，打断了李公公的话。
她满心怒意，原本只是舒适耐看的脸上，一双因为愤怒而亮的惊人的双眸，衬得五官都明艳夺目了起来。
李公公目光落在她脸上，露出惊艳满意的神色。
他就知道他的眼光从来不错，这王姑姑手底下的小丫头，平时唯唯诺诺的毫不起眼，不过是美貌还没被挖掘出来而已。
瞧这双眼睛，这样亮这样好看，要是能……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底显出一抹近乎病态的痴迷来。
“本公公威风不威风，你难道还瞧不出来？小乖乖，你今儿真是好看的紧……”
“是吗？可是我好看，还是阿秀好看？李公公，你好像是抓错了人。阿秀的簪子，是我送她的。你要抓，也该抓我才对，怎么抓了阿秀呢？”
“念晚！你疯了！”
听她这么说，刘姑姑不可置信的瞪着她，狠狠一扯她的袖子。
苏念晚转头看了刘姑姑一眼，安抚的笑了笑，抬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然后朝着李公公上前几步。
“如何？公公难道要放着我这个小贼不抓，要让别人都知道你抓错了人还滥用私刑？您是威风，可事情传开了，对您名声也不好啊。”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捏紧，攥出了一手的汗水。
她倒不是真的想用自己换回阿秀。
只是里面的惨状她看见了，在眼前一直挥之不去。
阿秀是古代女子，贞洁对她来说，是比命都重要的东西。她不敢反抗，又被这样羞辱，再继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不一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作为理论知识丰富的现代人，她有太多手段可以在不牺牲自己的前提下，跟这老太监周旋。
“苏念晚你疯了！阿秀不会愿意你这样做的！念晚！”
刘姑姑看明白了她想做什么，声音都颤抖着，冲上去要拦住她。
可李公公一个眼色，几个太监不由分说架住刘姑姑，就把她往外面推。
“苏念晚！念晚！李有全！你别动她！你……你不是人！”
李公公充耳不闻，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死死盯着苏念晚。
这妮子识趣儿，肯定比那死鱼似的阿秀要有意思……
这么想着，一双激动到微微发抖的枯树枝般的手，颤颤巍巍朝苏念晚脸上摸去。
苏念晚一咬牙。
就当是被猪舔了一口，只要能把阿秀救出来，后面她慢慢跟这死太监算这笔账！
她一心的大义凛然，神情慷慨悲壮，闭上了眼。
“啊——”
又一声惨叫，却是李公公。
那双手没碰到苏念晚，他发出一声凄惨的怪叫，捂着额头叫唤起来。
苏念晚高高提在嗓子口的一颗心咚一声落了下来，劫后余生般长出了口气。
一低头，一颗边缘磨的尖锐的石头骨碌碌滚落在她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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