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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迟收回手，笼在袖口下死死捏紧。
是了，就算她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厌弃他的吧。
他没有怨怼的意思，是他自己得意忘形了。即便再如何给予他温暖，可苏念晚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无欲无求的神仙。
既是人，那便也会有情绪。
像他这样只会一味依靠她，却无法给予她什么，甚至几次三番因为他，而让苏念晚身处险境。
像他这样的，早晚是会被厌弃，被抛弃的。
他一颗心被这些阴晦的念头占满，只觉得浑身彻骨的冷，冷到牙齿都在打颤。
苏念晚也察觉到了，懊恼的皱了皱眉头。
“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
不等她说完，轩辕迟出声打断。
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苏念晚一眼，见她眉头紧皱，心底更慌。
“我……我会在这里等。你别生气……”
带着颤的尾音脆弱又低沉，逐渐消失在静谧的空气里。
苏念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手，在他头顶用力撸了一把，咬牙切齿道：
“我哪里就生气了，我明明是担心你，不识好人心的小东西。”
苏念晚说的恶狠狠，手上动作却还是放轻了，安抚的又拍了拍轩辕迟的脑袋。
他俩这会儿正是女生比男生发育要快的年纪，苏念晚站着，与轩辕迟比肩，略微还要再高一些，因此摸脑袋的动作是得心应手，越发熟稔。
被她这样轻柔的拍着脑袋，轩辕迟乖顺得低下了头，方便她动作。
见他如此配合，苏念晚心里被误解的不舒坦顿时消了一半，正准备再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却猛然被人照着后脑勺来了一记。
“苏念晚！这可是宫道上，你还有没有点规矩！”
来人下手不轻，苏念晚只觉得脑袋被打的嗡嗡作响，一股火气正积聚着，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瞬间熄灭。
她耷拉下眉眼，委委屈屈的转身，带着哭腔喊道：
“陆姑姑。”
尾音绕了三番，委屈劲儿很足。
她这一转身，却是叫正准备训斥她的陆姑姑吓了一跳。
“你这脸上是怎么弄的？”
再一转眼，又瞧见站在一边身子摇摇欲坠的轩辕迟，脸上是不逊色于苏念晚的狼狈，神色顿时更加严肃起来。
“出什么事了？”
苏念晚张嘴就要诉苦，可又怕说来话长，轩辕迟撑不住，鼓了鼓腮帮子叹了口气。
“姑姑，晚些我再跟您细说吧。求您帮个忙，带九殿下回去，我还要回去一趟太学院，阿达还在那里，怕是去的晚了他又要挨好一顿欺负。”
苏念晚恨恨的说完转身欲走。
陆姑姑抬手按住了她肩膀。
“既是孙先生那里，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把那混小子带回来。”
孙先生那儿是个什么情况，陆姑姑不说门儿清，但身为怀玉宫掌事姑姑，自有她的人脉和门路，多少也知道一些。
那些个王孙贵族子弟泛起浑发起狠来，哪里是她苏念晚一个小宫女拦得住的。
去了也不过白送一个挨打的人而已。
再看那九殿下，一双飘忽得快要失焦的眼片刻也舍不得离开苏念晚，哪里会听话让苏念晚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
而且那惨白如纸的脸色……只怕苏念晚一走，他也就撑不住了。
陆姑姑自是看不下去苏念晚和九殿下有时候大胆逾矩的互动，但架不住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丫头。
于是深长的叹了口气，抬手在苏念晚脑门不轻不重弹了一记。
“嘶——姑姑轻点儿！”
苏念晚夸张的挤着眼，龇牙咧嘴，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捂着脸颊倒吸一口凉气。
是真的疼。
陆姑姑瞧着她疼得眼泛泪花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也不忍心再训她了，把她朝轩辕迟身边一推，露出一脸的无奈。
“你伤的也不轻，就别去了。带着九殿下回去歇着吧，我去把那小子带回来。”
“您去？”
苏念晚有些犹豫。
“可是……我们好像得罪了那些人，您去的话，会被连累的……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我去吧。我年轻，就算挨顿打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深吸一口气，挺着胸膛就要走。
刚迈开一步，袖口就被拉住了。
“殿下，你乖乖在这里等……”
苏念晚无奈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肩上忽然一沉。
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她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陆姑姑顺手扶了她一把。
“九殿下这个样子，你放心把他交给别人？还是我去吧，你自己想法子把他带回去。你们那地儿太偏，要不就送去娘娘那里。只是娘娘近日不大舒服，你们悄悄进去，别打扰了娘娘。”
陆姑姑说完，捏了捏苏念晚的脸颊。
“你这小丫头，自打认识了你，我这一把年纪，反倒是更忙了。”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可她面上却是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也不等苏念晚回答，转身便朝着学堂方向去了。
苏念晚欲言又止，看着陆姑姑的背影走远，肩上沉甸甸的重量又让她没法不管。只能轻声道：
“那……多谢姑姑了。”
也不知道陆姑姑是听见没有。
她这会儿自顾不暇，身上有伤，九殿下脸上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嫣红，双目紧闭呼吸粗重，已经昏了过去。
而他的脑袋不偏不倚正好压在她颈侧一处淤青上，疼得她手脚发颤。
可再疼又能怎么办？难不成还把他推开？
深吸两口气，自欺欺人的把那浸入骨髓的疼痛压了下去，苏念晚艰难的把轩辕迟背了起来。
多亏他够轻。
但也真是太轻了，实在不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体重。
苏念晚一边龇牙咧嘴，苦中作乐的想，也就是她这会儿浑身哪哪儿都疼，才会走两步都觉得腰腿快要被折断了。要不然就这小子这体重，她就是背着他跑上个五十米也不成问题啊。
轩辕迟沉重灼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撩动得苏念晚鼻头一阵酸涩。
侧过头去看，他一张本就营养不良过分瘦削的脸上，青青紫紫，伤痕交错，几乎没一块完好的皮肤。
“殿下，不要怕，我们这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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