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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烟蹲下来，揪了揪李渡的耳朵。
李渡头也不抬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炷香的时间?\"
李轻烟试探着问。
\"一万年呀大姐。\"
李渡翻身坐起，脸上还挂着泥土和青草。
那老樵夫抱着已成为伥鬼的儿子，泪流满面。
\"他会怎么样?\"李渡抬了抬下巴。
李轻烟托腮道:\"虎妖虽死，他也只能待在虎妖尸骨的方圆十丈之内。伥鬼业障太深，只能请佛陀净化他的魂魄。\"
那老樵夫听见了李轻烟的话，连忙跪拜。
他见李青烟座下乃是白鹤，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仙人:\"仙女娘娘开恩，帮助我儿魂魄重新投入轮回。\"
李渡试着将他扶起，老樵夫却不为所动，仍是咣咣咣地磕着响头。
而李轻烟淡淡地望着他，道:\"不成。这就是你儿的命数。\"
\"何况他成为伥鬼后想要害你，你又何苦救他?\"
\"可是他没办法呀!\"老樵夫抹了抹眼泪，\"农生只认得我家的路，不带我去，虎妖会再吃他一遍呀!\"
李轻烟哼了一声，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农生。
那农生羞愧地低着头。
\"李渡，我警告你小子!\"李轻烟见李渡的眼神中隐隐有不忍之色，\"收起你那恻隐之心。为虎作伥，本就十恶不赦!\"
李渡叹了口气:\"可这老伯伯，又有什么错？\"
\"子不教，父之过!谁说他没有错？\"李轻烟硬气心肠。
\"人之所以变为伥鬼，无非是虎妖的诅咒罢了。若是能让虎妖解除诅咒……\"
李渡摩擦着下巴，冥思苦想。
李轻烟眼眸微闭:\"但凭你这一思量，今日的课题，依然不及格。除妖之人若不能心如止水，迟早引火烧身。\"
忽然，李渡擦了擦脸上的泥土和草根，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想到了……那个人或许可以!\"
他蹦了起来，灿烂地笑道:\"轻烟堂姐你说，我今日的课题仍不及格?\"
李轻烟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不及格，十分不及格。\"
李渡大笑:\"既然课题已经不及格了，那么我做自己，总要及格才是。\"
李渡伸手扶起老樵夫，道:\"老伯莫要灰心，我去去便来。\"
李轻烟征征地望着李渡从灰头土脸转眼间神采飞扬，一时间痴了。
李渡浑身无力，拄着拐杖才勉强来到麻雀身边。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李渡坐上麻雀的脊背，抚摸了一下它的脖颈:\"老爷子曾为我倒过一杯热水，一茶之恩，怎能不报？\"
他朝老樵夫挥了挥手，和麻雀直飞向遥远的天际。
李轻烟呆了片刻，忽然噗嗤一笑，自言自语道:\"傻瓜弟弟，你不是偷偷把那杯水倒在地上了吗？以为我没看见?\"
李府。陋室。
那陋室乃是取自《陋室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乃是李府众子弟读书之场所。
那李深思也正手捧书卷，埋头苦读。
忽然，陋室的房门被暴风吹开，众子弟连连惊呼，看见一只黑色大鸟缓缓下落。
那鸟上少年看到李深思，手脚乱挥，摇晃着麝香葫芦:\"深思兄!深思兄!我来请你喝酒了!\"
那李深思满头雾水，道:\"渡兄，你这是……\"
\"哎呀，少说废话，喝酒去!\"
李渡抓住李深思的手腕就向外走。
那李踪如却挡在他身前:\"陋室乃读书人清静之地，岂容你放肆!\"
李渡自虎跳崖疾驰而来，十分辛苦，见李踪如横亘在前，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和李深思坐在麻雀背上，转眼间便远去了。
陋室中子弟窃窃私语，李踪如却呆立当场。
良久，他眼中露出怨毒的神色来。
\"李渡……你等着。\"
李深思是第一次乘坐妖兽飞行，吓得哇哇大叫:\"渡兄!我们要去哪儿啊？\"
\"快到了，快到了!\"李渡连哄带骗，\"与深思兄畅饮，我想过了，那望月楼规格太低!\"
\"你哪是请喝酒？你明明是个土匪抢人当压寨夫人啊……\"
到了虎跳崖上空，麻雀向下俯冲，果然一头便扎在李轻烟身旁。
李渡兴高采烈地拉着李深思:\"就是这里!这里有一条被我打死的虎妖，麻烦深思兄的鬼眼黑猫将它魂魄找出来。\"
李深思头晕眼花，既没有问李轻烟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问喝酒的地方，为什么有两只大老虎。
他召唤出鬼眼黑猫，将李渡的话吩咐了下去。
李渡之所以着急，是怕虎妖魂魄远走之故。
此时见鬼眼黑猫眼睛血红。回头喵了一声，李渡便安下心来——它找到了。
\"拜托你告诉那只臭老虎:解除对那边的魂魄的诅咒。\"
那老樵夫听到此处，大喜。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鬼眼黑猫。
三眼白额虎生前虽强，但初成鬼魂，灵气不接，此时的他，与黑铁等级的兽无异。
但鬼眼黑猫又是低吼，又是亮爪子，依然回头，无助地望着李渡。
\"什么?这虎妖真是猖狂，宁愿魂飞魄散，也不肯做件善事!\"
李渡哼了一声，又原地徘徊起来:\"偏偏又不能真的将它魂飞魄散!\"
李深思此时的脑袋大概清楚了，诧异道:\"渡兄，这伥鬼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轻烟在旁边撅起嘴:\"哼。他是个傻子。\"
\"我想到了!\"李渡又高兴得跳起来，伏在鬼眼黑猫近前说了些悄悄话。
那鬼眼黑猫平素便是一副慵懒华贵的模样，此刻却突然炸毛，激烈地喵了几声!李深思奇怪地望着自己的兽:\"小黑一向温文尔雅，怎能如此抗拒渡兄的提议？\"
李渡挠了挠头，忽然从锦囊倒出仅剩的几颗遗珠，诱惑着鬼眼黑猫。
李轻烟见那是自己赠与李渡的锦囊，先是一愣，竟然妩媚地笑起来:\"小弟弟，你这借花献佛，可玩的妙啊。\"
李轻烟的笑容让李渡打了个冷颤，这女人开心的时候笑，生气的时候也笑，还是刚刚撅嘴的时候最可爱。
那鬼眼黑猫果然被这高纯度的遗珠所诱惑，不情不愿地喵了几声，向三眼白额头虎的魂魄传唤李渡的话。
不多时，农生突然闪闪发光，他惊讶地望着自己，喜极而泣:\"我自由了，我自由了!我可以走入轮回了。\"
那老樵夫更是喜不自胜，不停地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李渡拉起了樵夫，耳朵里却听见一声重重的哼声。
那声音粗哑难听，他四顾无人，想了想，却忽然大笑道:\"虎妖兄，你怨气如此之重，连我都听见，你在骂我了。\"
\"渡兄，你到底使了什么妙法？让它服从?\"
李渡嘿嘿笑着，挠了挠头，紧张地望着李轻烟，低声告诉李深思:\"你的小黑，不是能散魂吗？就是把别的一部分灵魂借来用?\"
\"嗯，是呀。\"
\"我让小黑告诉它，如果不同意……\"
李渡又奸笑几声，\"小黑便将它头部的灵魂挖过来，安在小黑的***上!\"
\"我靠!\"李深思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你也太绝了吧!大哥，你就是我的大哥!\"
李渡清了清嗓子，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这个人，是很反对个人崇拜的!\"
在他们相视大笑的同时，李轻烟脸红过耳，轻轻骂了一声:\"傻子!\"
\"父亲，我要走了。我不是个好儿子。只上了一月战场，便当了逃兵，只是一直无颜回家看望你和娘。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归家半路又被这虎妖所杀。二老恩惠，来世，我愿衔草结环以报之。\"
老樵夫泪流满面，望着自己的儿子化为一束流光，消失在视线里。
李渡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也有些伤感。
\"二位公子，这位小姐，老汉家中没什么好东西。赏脸去喝杯茶水吧。\"
李深思拱手称谢，尚未搭话，李渡却不好意思地说:\"不必了，老爷子。\"
\"深思兄我向你反省，我骗了你。\"
李深思睁大了眼睛，\"你骗我什么啊？\"
李渡笑着摇了摇麝香葫芦:\"我骗你出来饮酒，但我急切间，哪里找的到酒。\"
\"其实葫芦里，只是我从老爷子家灌的茶水罢了。\"
李深思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李轻烟也在一旁嫣然微笑，望着李渡。
那老樵夫擦了擦眼泪，也咧嘴笑了起来。
四人捧着手掌，代替杯子，分享了那一葫芦热水。
只觉甘甜怡人，香气浓郁，竟然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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