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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困倦之极，但依然硬着头皮，来到纸醉金迷。
那当铺老板还是不在，他学着李轻烟念过的诗，走进了地下室：
“三千流水一瓢饮，魂归何处待天明。”
白骨噬魂蝶依然于天花板上静立，而纸醉金迷的人们依然神采奕奕，仿佛不知昼夜。
望着金碧辉煌的纸醉金迷，李渡无比感慨：“自己以后真的还会来这里吗？”
然而他扪心自问，这次出行，自己的收获的确很大。
不只是解决了麻雀错误的进化方向，更重要的是，他认为自己更懂人心了。
没有在刀口上舔血的经历，不足以谈人生。
他来到那几根钉着除妖令的柱子前，茫然地不知该往何处。
一只白骨噬魂蝶轻轻降落在李渡的肩膀上，却让他吓得不轻。
那蝴蝶像是用目光扫描了一下李渡，接着翩翩飞舞。
见李渡没有跟上，它竟然在空中盘旋，直到李渡后知后觉地迈开脚步。
这白骨噬魂蝶虽然个头不大，但也是等级极高的妖，身为纸醉金迷的制裁者，没有灵智是不可能的。
白骨噬魂蝶待李渡来到了一个窗口前。
那窗口紧紧关闭，一个招牌写着“金迷”二字。
李渡这才恍然，纸醉金迷这四字，原来是拆开看的：
张贴着除妖令的几根立柱，便被称为“纸醉”；
这领取报酬的的窗口，自然是“金迷”。
李渡试探着敲击窗口，稍等片刻，窗户悠然开启。
一只老鼠探出了头，在硕大的窗口前，显得小巧可爱。
它吱吱地叫着，像是在招呼李渡交付除妖令。
李渡又是惊奇又是疑惑，这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老鼠罢了，真的懂得如何完成流程吗？
他将信将疑地将白银除妖令递了过去，连同那副画轴。
那老鼠似乎举不起画轴，李渡刚要伸手帮它，突然又钻出几只老鼠，它们嘿咻嘿咻地，合伙将画轴抬了进去。
李渡将脑袋伸进窗口，只见老鼠们捧着除妖令，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一只老鼠指着除妖令的抬头，立刻钻出来一只老鼠，伶俐地将墨水倾倒在除妖令上。
“哎哎！”李渡始终不放心，喊出了声。
那几只老鼠浑然不觉，静待着墨水弥漫。
渐渐地，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串文字。
“一千六百四十三”。
老鼠们仔细阅读了一番，又钻出一只老鼠，来到身后的储藏柜里。
那柜子非常高大，每个抽屉都上了锁，密密麻麻地晃动着。
老鼠爬上柜子，一个一个抽屉地仔细辨认。
“吱吱！”
它惊喜地叫了一声，打开了一个抽屉，将里面的物事抓出来，又从一根绳索上荡了下去。
李渡这才明白，那数字被某种手段隐藏了起来，只有老鼠们所用的墨水，沾上了除妖令，文字才会显形。
显形的文字，多半便是除妖令的编号。
而储藏柜的每个抽屉，都有相应的编号。
老鼠们所做的工作便是：接收除妖令——阅读内容——确定编号——对号找到抽屉——拿取报酬。
“不用验货吗？”李渡自言自语。
他发现，自己是多操心了。
几只老鼠早已将画轴举过头顶，细细地查看着。
“吱吱！吱吱！”
它们彼此推搡着，似乎在争论些什么。
“啊，这是丹青术，你们恐怕不懂吧？”李渡担心它们退货，连忙指点。
没想到老鼠们听到李渡的指点，反而跳起脚来。
它们吱吱地叫着，似乎在捍卫着自己的尊严。
不多会儿，令李渡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毛色灰白的老鼠被其余的老鼠恭敬地请了出来，它看上去岁数挺大，走起路来已经很拖沓。
这只老鼠的眼睛上，还有一圈黑色的花纹，李渡看不清楚.......
等等！
这不是花纹啊！
这只老鼠的眼睛上，竟然戴着一幅黑框眼镜！
李渡虽然明白，眼镜这玩意儿明代便传入中国了，但在这个世界里，由于大家都身负绝艺，竟然让他忽略了科技水平。
这戴眼镜的老鼠果然斯文，它轻轻打开画轴，端详片刻，点了点头。
它鉴定过了，这是符合除妖令要求的悬赏物。
老鼠们这才七手八脚地将抽屉中的物事交给李渡。
李渡接过，犹豫着要不要说声谢谢，那群老鼠已经行色匆匆，继续为下一位交付除妖令的人服务了。
李渡哑然失笑，这群老鼠是他见过的最有骨气，自食其力而不是靠偷大米维生的老鼠了。
他检查着受到的旱魃遗火图，入手的第一感觉便是粗糙。
“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皮毛制作而成的......”
李渡去看上面的文字时，只见上面写着：
“寻火数十载，终是一场空。碌碌半生，竟致与妻儿相聚时日寥寥，悔之晚矣。阅此图者，切勿重蹈吾之覆辙！”
李渡淡淡一笑，人活着若是只为了一个执念，而忽略了最纯真的幸福，当那个执念没有实现，就会产生莫大的痛苦。
看来此人深受其害。
然而，端详此图，李渡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这张地图的简陋程度，堪比幼儿涂鸦，只是勾勒出一座山的样子，一条河的样子，也不说究竟是哪里，就没了。
图的上方，一左一右，倒是画了两个太阳。
可是哪里会有两个太阳？
李渡挠挠头，向窗口里大喊：“请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老鼠们听而不闻，白骨噬魂蝶停在李渡的鼻尖，骇人的脸一动不动。
似乎是在警告他：离开这里。纸醉金迷只是如实交纳报酬，并不为报酬本身负责。
“可是......”李渡仍不甘心，自己出生入死，竟然得到了一张涂鸦？
那戴眼镜的老鼠，忽然望着李渡，点了点头。
李渡愣了一会儿，明白了它的意思：“我鉴定过的，的确是旱魃遗火图。”
他只好皱眉将旱魃遗火图塞进麝香葫芦中，离开了纸醉金迷。
一路上，虽有不少眼睛虎视眈眈，但一来有白骨噬魂蝶的监视，他们不敢造次；
二来，他们也并不确定，李渡得到的是什么报酬，是否为自己需要；
三来，出入纸醉金迷的人，多多少少有些邪门儿，虽然李渡年纪轻轻，但他们也不确定，打不打得过他。
李渡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李府，溜进大宅，想要给老李头一个惊喜。
空无一人。
老李头的床上，几乎蒙了一层灰尘。
难道他昨天也没有回来？
李渡挠了挠头，决心不再多虑，回到自己的房间，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
梦里，旱魃遗火图上的山水，变得越来越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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