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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一直未停，满院的花零落成泥，家仆们忙活着丝毫不受影响。稳婆已经进去，丫鬟端着热水盆、拿着热毛巾进进出出。过了会，丫鬟都被赶出来了，说是夫人看到这么多人，更加不安，就留了贴身的大婢女和接生婆在身边。
“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都平安出生啊”，隐约听着自家夫人痛苦的声音，古元柏在外屋房门前担忧地来回踱步。双手交握，来回搓动着泄露出他此时的激动心情。妾室那边安排管家过去招呼着，一家之主按礼数肯定是守着主母。
房内，只见一位女子虚弱地躺在床上，一边痛苦地叫喊，一边不停地冒着汗。稳婆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不停地安慰着，“夫人，使点劲，用力啊。”
“不行了，我不行了。”满脸汗水的姜氏将嘴唇紧紧咬住，十指紧紧抓住被褥。
“已经看见头了，夫人再坚持下，马上就出来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哇”的一声，孩子顺利出生。
“生了生了，是男孩。”稳婆的声音异常尖锐，可能想到是个男娃娃，会有一笔不错的打赏。姜氏听到生的是男孩，松了一口气，正想探头看看孩子，稳婆那大嗓门又叫唤起来，“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龙凤胎，夫人，是龙凤胎！”
什么！龙凤胎！姜氏心惊，始终逃不过吗，老天爷。“住嘴！”，出口的话气若游丝，可朝廷三品官正室夫人的威严丝毫不减。接生的稳婆马上禁了声，心里犯嘀咕，换了别个听到自己怀的是龙凤胎定是高兴坏了，这古夫人倒好，半点没有开心的样子。
姜氏的贴身丫鬟清月抱着刚出生的小男孩，刚要贺喜的话还未出嘴，同样心悸起来。可看到主子的失态，马上对接生婆说道，“赵婆婆，我家夫人已经疼得不行了，嚷嚷这么大声做什么，您还不赶紧地接生。”不能让人看出异常来，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晓得的，晓得的”，稳婆哪敢再说话。
这边的古元柏半天没听到什么动静，又不敢进里屋看看情况，只能干着急。终于，听到孩子的哭声，房门打开，稳婆满脸笑容地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了，“恭喜古老爷，喜得公子与千金！”
“公子？千金？到底是公子还是千金？”古元柏的心算是落下，准备接过孩子的手顿了一下，有些糊涂。
稳婆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呦，看我给高兴得话都没说明白。古老爷，夫人产的是双胞胎。这是小公子，小姐在夫人那里，说是想好好看，让我抱小公子先来道喜。”
这次古元柏是再也忍不住激动了，颤抖地抱过孩子，初为人父难免生出做父亲的自豪感，何况嫡长子和嫡女的身份以后都大有用处。
刚生完孩子的姜氏倚在床边，头发凌乱，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哪怕如此也难掩她身上的美人痕迹。姜氏满眼泪水地看着躺在身旁的孩子，小脸粉嫩粉嫩，眼睛水灵灵，“周氏那边不是生了吗，怎么还没把孩子报过来？”
“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吗？”清月看着刚出生的小姐不忍心道。
“只要她平安长大，嫁一个老实人，过平凡日子比什么都好，绝不是成为男人争权夺势的筹码，像我一样困在这高墙深院。”
“夫人是因为那位大师说的‘凤主’命格？可......”清月还想再说，却被姜氏厉声打断，“清月！”
“奴婢知错！”清月知道犯了夫人的忌讳。自从半年前随夫人去广福寺烧香祈福，回来后就落下了心病。
当日姜氏为肚子里的孩子求了一支签，是一支上上签，解签的是远近闻名的远恩大师。签是好签，传言中命定的“凤主”，荣华富贵，无限尊荣。远恩大师却一脸萧穆，说自古红颜多薄命，且将是会影响天下之主的女子，更是命运多舛。
姜秋容是姜家嫡出的小姐，姜家在京城是百年的书香门第，以传道育人为主，声誉地位在学子中颇高。但到了近几代，姜家再没出过一个有声望的掌家人，家业开始落寞。
姜秋容的父亲想到了用女儿的婚姻来攀附权贵，古元柏是礼部尚书，朝廷选人都要经过他管辖的科举制度，是最好的人选。古元柏也需要来自民间学子的支持，于是一拍即合。
深知其中苦楚的姜氏断然不想自己的孩子走上同样的路，问大师可有化解之法。远恩大师双手合十，“若降下的男孩，一切自解；若是女孩，姜施主舍得让她认她人为母，或许还能挡一挡这命格，但万事自有天意，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看孩子的造化。”
回来之后，姜氏一直心魂不定，想到与她一同怀上孩子的妾室周姨娘，于是就萌生了偷换孩子的想法。她问过一直给周氏把脉的大夫，两人的临盆时间应该是撞在一起的，早早买通了给周氏接生的赵婆子和近身的一个丫鬟，一旦自己生下女孩，不管周氏那边生下的是男是女都进行掉包。
“夫人，人来了。”清月压低的声音把姜氏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一个身穿暗红色衣裙的婆子从房间的暗格中走出来，手上抱着一个用淡黄襁褓包裹着的孩子，“夫人，已经按您的吩咐，给周氏接生完，借着给老爷报喜把孩子抱过来了，周氏晕过去没来得及看一眼孩子，没人起疑。”来人带着颤音，屈身低着头。
“很好。清月把孩子抱过来，赶紧把她们的襁褓换过来。”姜氏生下两个孩子，身子虚脱，没办法下床。
即使不忍心，清月也是大门户的丫鬟，知道个中厉害，利索地给两个孩子交换襁褓。
姜氏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孩子，不肯错过每一个表情，以后日日能见，却不再是娘亲，只能以当家主母的身份。
直到赵婆子再次消失在暗格里，姜氏的眼泪也决了堤。
清月从小服侍姜氏，明白自家主子心里苦。“夫人，您以后还是可以经常看见小姐，对小姐好的。只是那远恩大师的话真的可信吗？”
“远恩大师是得道的高僧，他解过的签都应验了，既然这样笃定这命格，就不得不信。清月，这件事到此就结束了，从来不曾出现什么命格，以后莫要再提，你把孩子报去给老爷吧。”
“是，夫人。”
看到清月快走到门口，不放心地再次吩咐，“对了，把给周氏接生的稳婆和身边那个丫鬟按计划送走。”
“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清月抱着孩子折回来帮姜氏盖好被子，这才出门去找老爷道喜。
姜氏交代完这一切，心稍稍安定，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沉浸在三喜临门中的古尚书和没来及看一眼亲生孩子的周氏全然不知这尚书府的主母，名门世家出生的古夫人上演了一出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可纵然聪明如姜氏也不会知道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凭人力无法改变，有些事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深于算计如清月，就算瞒着主子雇人将赵婆子与知晓事情的丫鬟灭了口，还是算漏了人心。有人见钱眼开，收了两份钱，偷偷将接生的婆子偷渡出城。
原本已经偏离的命运齿轮从那一刻又慢慢驶回原来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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