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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人还在黑暗处摸索着,时不时的低语,只是偶尔回头望她这边看几眼。侧身想集中心神听一听,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根本无法凝神。
抬头仰望,入目一片漆黑,点点淡月从树叶的缝隙中撒下来,也许时间会停住,没有机会再见到如霜满月,明媚骄阳,繁华相府……
在感觉到最后一丝力量也在逐渐流逝时,一丝温暖蔓延到全身。蓦地睁大眼睛,红色的火焰照亮了遮目的黑,他们从枯木枝里抽出几块木头,生起火来。
静静注视着跳动的火焰,有些想法一下窜进洛倾的心底,对于空气里的气味似乎有了萌芽的种子,马上就要接近答案。
树叶沙沙作响,又不似风吹过。思绪被打断,呼之欲出的答案就像镜花水月一场。洛倾心中顿时恼怒起来,可是当眼角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视线生生定格。
“冷逸寒,你终于来了。”是谁阴戾的声音在风中鼓鼓作响,是谁凶狠地拿起利剑直指。
统统都不重要,冷逸寒此刻的眼中只有那淡青色的女子,斜靠在巨大的岩石上,发丝凌乱,微微有些狼狈。身上的衣服还是相府时所穿,有些单薄破乱,即使隔着浮动的火花,仍能感受到她的寒意。
“洛倾。”怕惊扰了她,只好柔声轻唤。
才半个月的时间,冷逸寒却觉得已隔三秋。初闻她在广福寺消失不见,是震惊,是愤怒。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要带她游历山水,领略京城秋天的美景,与她一起享受悠闲的时光。
而这个他想要当做妹妹一样宠护的女子却凭空消失了,哪怕动用了最精锐的士兵,将京城几乎翻遍都没能找到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相府失去了生机,陷入一片,下人们都不敢低声交谈,生怕惊怒了本就处于暴怒边缘的他。
然而,有人不怕死。逃出升天的关常安竟然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洛倾在他手上。看到密信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亲手活捉关常安。杀他?不,他要他生不如死。
现在,终于见到了心里牵挂的人儿,眼里微微有了暖意。可是,她似乎很虚弱,看着他的神情恍惚,在这段时间里一定遭受了很多痛苦煎熬吧。心一痛,被针扎过的感觉痛彻每一个细胞,眉宇沉郁。
火光中,只看得清依稀的身影,脚不由自主地朝着她走去,冥冥中好像有东西在牵引着他。
有人更快,剑架在洛倾的脖子上。李旦粗鲁地拽起洛倾,剑刺伤如婴的肌肤,剑锋染上一丝血色。
“别动,再动我就杀了她。”凶神恶煞,抓住洛倾的手更紧,狠狠盯着冷逸寒,似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猝然停住,冷逸寒眸光如寒霜,沉声道:“你敢!”
“不愧是冷相,竟然真的单枪匹马。”这时,关常安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挑眉轻笑:“只是这刀剑不长眼,万一不小心割破了夫人的喉咙,可就不好了。”
稍等了片刻,四周安静如斯,确定只有冷逸寒一人,关常安才敢大胆现身,无惧无恐地迎上冷冽的萧杀。
薄唇紧抿,浑身的气息骤然再降,冷逸寒怒极反笑:“关大人命大,好胆量。”
俊美的脸上挂着如月笑容,在晃动的火光中极致邪魅。锦衣华服,手中折扇轻轻摇曳,分明是偏偏公子,所有的人心房却一瞬收紧。
不言不语,洛倾就这样怔怔地凝视着冷逸寒,感受自他身上散发的寒气。只是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这个男人还是来了。
关常安要以她为诱饵,洛倾是多么惶恐。害怕她的丈夫深入困境,更害怕计划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人在意她的生死,才是最大的失落。幸好,他终究还是顾及着她,泪无声落下。
洛倾再次看去,冷逸寒一人站在中间,几名黑衣男子将他围住。手中只有一柄白玉折扇,洛倾知道,这就是他的利器,对于这些人,他的身手绰绰有余,但是她却成了他的负担。
“夫君,小心!”看到一个黑衣男子拿剑朝冷逸寒劈去,心一慌,洛倾急切地轻呼出声。
莺啼般的声音此刻有些嘶哑,似是行走沙漠的人失去水源,听在冷逸寒耳中,又是一阵心疼。折扇灵活翻转,迅速侧身挡住凌厉的剑锋,用力一掌,黑衣男子只觉得眼前雪色一亮,便失去了生息,歪头倒地。
还没有看清如何出手,同伴就倒地而死,其他几人持剑的手开始发抖,偏头相互观望。
“愣着做什么,给我杀了他。”关常安的声音已经失去了耐性,戾气深重。
一声冷喝,瞬间,情势混乱,双方对峙交战。
只见一道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衣袂飘飘,白玉折扇随着主人起舞。
不一会儿,几名黑衣人或多多少都挂了彩。看清局势,关常安骤然脸色大变,这些人都是暗地培养的侍卫,跟随他多年,个个身手了得,在冷逸寒一人之下却讨不到任何好处。
没想到冷逸寒身手如此不凡,难怪敢一人前来,气定神闲。眼看着不断倒下的侍卫,不能就此放过冷逸寒,关常安捏拳,疾步走到洛倾面前,接过李旦手中的剑,朝他使了个眼色。
瞬息之间,黑衣侍卫全部倒地,冷逸寒轻轻一挥衣袖,纤尘不染,嘴角噙笑:“关大人,放了洛倾,还可饶你一命。”
关常安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冷逸寒,你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吗?今日,我就没有想过活下来。”
话落,剑瞬间深入皮肉,洛倾感受到一阵剧痛。
冷逸寒大惊,声音不可思议地有些颤抖:“住手,开出你的条件。”
“条件?冷相如此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看到冷逸寒的惊慌,关常安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眸色染上兴奋:“冷逸寒,我要你砍下自己的右臂,不然冷夫人的右臂就保不住了。”
心中大骇,泪水夺眶,摇头嘶声:“不可以!”想到现在的情形皆因自己而起,洛倾脸色惨如白纸。
大喜过后,关常安撇了一眼洛倾,声音里的颤奋尤不可敛:“冷相,快动手吧,我的耐心可是有限。”
紧绷的脸色,似乎有些为难,说出的话又似乎有些认命:“拿剑来。”
将腰间的软件抽出,扔过去。死死盯着冷逸寒的表情,不错漏一个细节,把所有的愤怒与慌乱收入眼底。异常的兴奋,不断扩张,关常安发出尖锐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冷逸寒,你也有今天,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哈哈哈……”
心酸占据了整个胸腔,洛倾又惊又怒,凝泪不断向冷逸寒抗拒着:“夫君,不要!”这样一个尊贵的男子,怎么能这样失去他的风华无双。
看着洛倾的泪水,一颗一颗滚落,如同低落在他的身上,灼伤了他的心。回眸,对视,无法忽视滚烫的落泪,冷逸寒慢慢扬起手,剑气如虹。
就在关常安不可一世的笑容里,在冷逸寒徐徐落下软剑时,洛倾用出最大的力气,踩在关常安的脚背之上。趁他呼痛,减弱了脖子上了的力量,双手抓住剑狠狠一推,很痛,但是此时顾不上,洛倾快速脱身。
关常安突然吃痛,微微一惊,心中顿时腾起不安,立马想要抓住身旁的洛倾,却已经迟了半臾。身体被一剑刺穿,穿堂而过。
血从嘴里喷薄,看了一眼胸前的剑,关常安眼里充满不甘,不敢置信,还有一种类似毁灭的东西。
杀戮腥血蘸满一地,充斥在空中,洛倾有些头晕目眩。身子跌扑在地面的一刹那,被拥入怀中。
清香沁如鼻中,缓解了血腥味带来的冲击。吐吸间全是熟悉的气息,洛倾的心才渐渐回到原处。
低搂着怀中的女子,仿佛方才的杀戮只是幻境,旁如无人地轻抚上洛倾的脖子、手掌,温柔得不可思议。黏糊的触感,一片温热,冷逸寒只剩无尽的心疼,柔声道:“别怕。”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温和无比,却如甘露在干涸的土壤里突出芬芳。不知道为何,洛倾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微微然,眼里晶莹的泪珠失了控。一滴,一滴,不停滑落,在脸颊两侧肆虐。
看着洛倾无声的眼泪,冷逸寒心痛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拂过脸颊,为她拭去泪痕,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语:“不怕了,我们马上回家。”用温柔细语抹去她的无助与恐惧。
洛倾知道此刻不应该黯然情伤,却情不能自控。轻轻退出冷逸寒的怀抱,环视了一眼四周,地上数具尸体,还有倒靠着没有咽气的关常安,睁大可怖的双目看着他们,犹如死亡的凝视。
似乎少了一个人,那个丑陋的矮男哪里去了?洛倾再次腾起不安,拉过旁边人的袖子:“夫君,还有一人不见了。”
“哈哈哈……冷逸寒,我的脸,我……我的痛苦全都使因为……因为你,我没想活,你们也别想活,谁……谁都别活。”
断断续续,苟延残喘的声音,混合着悬崖边风的怒吼,让人心悸。
“你,死有余辜。”似乎感受到洛倾的害怕,冷逸寒伸手环住腰身,把洛倾温柔地带入环中。落在关常安身上的眸光却足以冰封千里,同时也在暗暗打量身侧,找到李旦一并解决。
突然,瞥到林中的光亮,有人举着火把。轰然一声在心间,洛倾慌乱地抓起冷逸寒的手:“快走,快走,夫君。”
看到火把的那一瞬间,洛倾终于知道为何空气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异味。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关常安要在下山路口堆满干柴,为什么要等十几天,也就是今天才带她来此处。
他在等,等油的气味飘散,不让人起疑。用火封住唯一的下山路,前方是悬崖万丈,他们没有退路。
恐惧侵袭,心胆俱裂,冷逸寒搂紧怀中的人,不解:“洛倾?”
回答他的是瞬间的火光四起,乘着风势,火迅速蔓延。顷刻间,山顶已是一片火海。带着洛倾往悬崖退去,黑与红都在张牙舞爪,冷逸寒脸色郁色难解,眉头紧锁。
李旦就站在烈火中,火已烧至他身,怨灵般的声音响起:“冷逸寒,双栖山是特地为你寻的埋骨之地,双栖,双栖,你们就双宿双栖,在此长眠吧。”
入目是李旦玉石俱焚的疯狂,还有关常安含恨的笑。腰间处手骤然收紧,头被掩在怀中。当风声飒飒,身子急遽下降,回旋在洛倾的耳边是冷逸寒贴着她耳朵醉人的安抚:“洛倾,抱紧了。别怕,相信我。”
通山火海,鬼泣狼嚎,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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