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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卿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哭得太累了，一沾床就睡了，什么也没说。”
“没说也好，”他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茶杯水中映着的盈盈月影，“她将事情藏得太深，仿佛还怕谁知道一般，要不是最后情绪崩溃，我什么都看不到。”
何卿看着他的侧脸，眉宇间有种如水的温柔，不知是不是这些年看了太多东西，连心都变得软了许多。
月色正好，高高地悬挂在天穹正中。
“旬南四中科技楼那里确实有古怪，”他伸手在茶杯中点了点，而后就用手指在石桌上借着月光画着什么，“那里死过人。”
何卿点点头，这答案还不算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不是闹出了人命，何卿想，像那女孩一样，愿意为一个陌生人献出生命的人，应该是不会和他人斤斤计较的。
“关于那个死去的人，吴江月怀有巨大的愧疚。”傅明郁继续说道，“那种感觉，就好像......”
“好像是她自己杀了那人一样？”何卿接道。
何卿走到院中，这里的环境还是非常不错的，小院中配有专门的休息室，一般都是何卿留下了在那里休息，今天却被人抢了位。
“我不是很确定，吴江月的思绪很乱、很乱......我看不清。”他皱了眉，食指在桌子上画着，一条一条，仿佛要将看到的、听到的东西通过这种方式整理出来。
那就别想了！
何卿上前一下子握住了他在桌子上画着的手，死死地盯着他：“那就别理了，反正明天也要过去查看。”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吴江月知道旬南四中科技楼的内幕，何卿心想，只要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过的事，一定会留下这样或是那样的痕迹，更何况那是一条人命。
就算没有吴江月，也还有其他人，这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所以，你可以不用这么逼自己一定要理出个所以然来，你可以放松放松，哪怕看看天上的月亮也好，都好过人心险恶。
傅明郁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噗~”
“笑什么？”
“我觉得，看不见你心里所想，真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他说。
在心里写了一篇八百字作文的何卿看着他，一开始还觉得荒唐，要是这位一开始就能看到她心里想的事——那对她来说该是一件对么羞耻的事啊！
但是再想，她又觉得傅明郁说的也不错，要是他能看见自己刚刚所想，会不会稍微放松放松呢？
结果终是不得而知......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就连太阳还在地平线旁留恋时，一辆越野车已经响着轰鸣出发了。
“怎么这么早，天还没亮透吧？”厉情在后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道，“跟你们一起真是太累了！”
何卿没开车，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趴在桌子上翻腾了几个小时，早上一出来眼下浓厚的紫青吓了傅明郁一跳，也不敢让她开车了。
这会儿她看到后座的两人哈欠连天地大，不禁说道：“嫌累的话就睡一会儿，你们两个都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们。”
“要吃早餐么？我可以代劳。”傅明郁也说道。
“我要煎饼，谢谢哥哥！”厉情毫不客气地举起了手，欢快地说道。
她旁边的那位却半天没有动静，甚至周围的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听到还是没听到，一双眼只是直直地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
“江月姐姐？”厉情看着她有些痴痴的模样，小声叫她。
“嗯？”女孩木然地转过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要早餐吗？我可以给你带一份。”傅明郁又将刚刚的话给她说了一遍，“你......”
女孩没和他对视，直接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能不能不去学校？”
“为什么？”
“我害怕，那里、那里，我害怕那里，只要让我离开那里，我可以做任何事！”她忽然抬起头，一双充斥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倒车镜，里面满是悲伤。
“好啊，你说让你做任何事都可以对吗？”何卿取下墨镜，露出了眼底的黑青。
“我、我......”她对上何卿的眸子，有点犹豫了。
看她这副模样，傅明郁叹了口气：“一些事你逃避不了，不如去面对，事情揭发之后，不一定谁对谁错，你既然那么怕，为什么昨天他们对你你就忍了，而今天我们是带你去解决问题，你却不敢？”
“我......”
“你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错过真相，对我们来说可能就是再过几年的问题，但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阴影，你要想清楚。”何卿说着，又戴上了墨镜。
她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又看了一眼车上电子表的数字，快到六点了。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你必须在这里给出你的答案。”她说。
傅明郁也看到了车上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他没说话，直接下车去买早点了。
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路旁小贩们的叫卖声也清晰了不少，四周有很多成群结伴挎着菜篮的老妇人，还有一些学生背着书包，乖巧地坐在外面吃着早餐。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姐姐，”厉情看向窗外，缓缓说道，“但我知道她是个了不起的人，她救了我和很多人的命，你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吴江月转头看着女孩的侧脸，微胖的脸颊在晨光的照耀下看上去特别可爱。
她呆愣了几秒，而后开始小声地抽泣：“她、她是个好、好人。”
吴江月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上面布满了血痕，她又用手抱着头，口中发出沙哑的喊声，却没人听得清。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杀了她,是我亲手、亲手杀了她......”
砰——
车门关闭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车内沉闷的气氛，何卿还在抱着臂假寐，但一旁的傅明郁知道她个这时候根本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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