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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无名身在画州，一州之地极大，他是由北向南飞行，速度不快不慢，一路上见多风土人情，有的地方言语都会不一样，差距有很大。在一州之上的人，一生时光，也与别处的都差不多。
今天，他们在山川之中行走，遇到了一伙歹徒，念无名看他们身上执念过多，而且多是凡人武修，他们被小姑娘出手教训了一顿，本意就此揭过，但念无名说要跟上一段路程。
最终念无名两人见到了一幕人间惨剧，是那伙人方才赶来此地之前的一个行凶处。对于凡人，这一幅画面，可称之为惨绝人寰，尸体断肢四处都是，妙龄女子两两三三的尸体多已没有衣衫遮体，死相凄惨，浑身淤青，但身体还算完整一些，可想而知，生前一定遭受过怎样的苦难。
司南一时间愣在当场，看着那副惨绝人寰的一幕，她是修士，也见过一些生生死死，但如此残忍的，还是生平仅见。
她眼中有泪水，手放在背后背着的剑柄之上，随时可以出鞘，但就是迟迟不动手，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气息不平。
“人间多如此，这种人该不该杀。”念无名问道。
女子毫不犹豫出剑，但念无名快过她一步，先抹杀了所有人，最后女子只是将他们斩的人首分离。
念无名没说什么，大手一挥，这些惨绝人寰的场面瞬间被一团火燃烧殆尽，随后转身便走，留女子一个人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一团漆黑。
过了很久，走出去几里路，司南眼眶通红，追了上来，小声问道：“人间多如此？”
“如果时间静止，你一天杀一波这样的人，你活一万年都杀不绝。”念无名笑道。
“这就是人间惨剧？那是你没有见过更残忍的，抽出魂魄元神再用方才那样的火焰灼烧，让他一点点被消耗死，我保证这种滋味是人间最疼。”念无名平淡道。
司南看着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男人，好像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就陌生了起来。
“你一剑真能斩开一州之地？”女子愣愣的问道。
念无名摆了摆手，道：“力所能及就可以了，不要对自己苛求那么多，人力终有穷尽时，这种场面，等你见多了之后，可能会从心底觉得麻木，最终选择所谓的修道长生摒弃红尘。我纵然可以改变一州大地生灵的规律，可是最后还是要离去的，到时候那些制定的规矩一但破碎起来，只会更加汹涌。”
女子摇摇头，摸了摸泪水，心境恢复了几分，这让念无名觉得有些惊讶。
“爷爷说过，江湖从来不是一直的酣畅淋漓，也有各种辛酸苦辣，这才是完整的江湖，这才是每个人的江湖的共通的一件事。”司南轻轻一笑，就是那笑容有些勉强。
山林间，多了一个脚步坚定的伤心人，却很少了一个对念无名唠叨要注意这主意那的姑娘。
有些失望啊。
在家的时候，什么都不愿意多想，每天应付混日子，出来了才发现，原来人间也有这么可怕的事情啊，难免有些失望的嘛。
但这才应该是江湖嘞，因为爷爷说的都对啊。
念无名都有些佩服那个只存在少女口中的爷爷，想来那也一定是一位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过的性情中人。
再后来，念无名与她再遇到一些事情，司南考虑的就多了，可也被自己的道理给别住脚了。
他们见到了一个喜好杀人的狂徒，心机阴沉，死在他身上的人极多，心性之恶劣，已经无可救药。
可就当司南要杀的时候，念无名却摇了摇头，之后抓住这个疯子，直接将识海之中的记忆剥离出来，在女子脑海之中出现一幅幅画面。
幼年，一个小男孩十分欢快，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一伙土匪下山，杀了其父母，抢夺了孩子，没有打骂，悉心培育。几年之后，这个孩子心性被潜移默化，少年时，被路过的修士看到，觉得这少年根骨不凡，决定带有修行。自幼就在土匪山上生活，他最是懂得权衡利弊，跟这那个修行中人修行道法。但在三十多岁的时候，修为天赋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师父，决定下山，杀了土匪，又回山门杀了师父，最终对人间失望，同时心性也根深蒂固，做了极多的恶事。
“若是他幼年没有被抢上山头，你觉得他会怎样，会不会平平凡凡过完一生？”念无名笑问道。
“那这件事追溯起来很复杂，与幼年经历有密不可分的因果关系，这样的对错，又该怎么判定。”
司南一时间又懵了，念无名淡淡一笑，抹杀了眼前的男子。
“做恶是真，他一生有许多选择的机会，其中有太多的自知时刻，但毅然决然选择了错的，那他今日为恶，活该他死。幼年的因果保不住他。若是他一直疯疯癫癫，倒是可以活，反而他是受害人。”念无名说道。
“世间极多的事情追溯起来，你会发现每件事都有无数的因果牵连，那些被牵连的因果也会有它的因果，所以你会觉得判定善恶很难。其实你看到了他为恶，确定是滥杀无辜之后，你大可以一脸斩杀过去，说道佛祖那里，你都有底气。”
“可若是某种因果牵扯太重，导致为恶之人死不悔改，则也要因情况而定。比如他，他有因果之外的选择机会，但依旧要为恶，那就应该死了。他很可怜，但这不能成为他迫害别人的借口。”
少女心中懵懵懂，寻常时候可都是她对这个大个子说东说西的，最近却是大个子一直安慰她，给她讲了很多见解。
接下来的几天就走的很顺畅，偶有出剑，虽然过程复杂，可心中干脆利落，出剑也酣畅淋漓，这让小姑娘似乎是真的找到的自己心中的江湖。
念无名则是在思考着那个小铁块，应该炼化成什么才好，一路上多数在思量，他对于这些经历，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心境波动，看透了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看腻了。
一州又一州，一个世界又一个世界，人心永远没变。
一天夜幕中，女子背剑行走，念无名紧随其后，在一座诡异城镇的街道上行走，看着空落落的街道，凉凉的微风拂面，若是在幼年，定然是会害怕的叫出来。
司南习惯性的抚摸了一下背后剑柄，侧头打趣道：“要是蹦出来几个半死不活的元身体，你怕不怕？”
念无名轻轻一笑，摇摇头，“不怕。这世上多数事情都有因果可循，也就是道理，其实弄懂了，也就没有古怪可怕了。”
“见多不怪呗，哎，怪我出江湖出的晚。”少女感叹一声。
但是心思不动如山，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仍是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就连那被微风吹动的路牌，她都会笼统的留意一下，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司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嘿嘿笑道：“爷爷说读万卷书要行万里路，如今看来这话太对了。我爷爷说了那么多我听的耳朵生茧子的道理，这快一年多的时间，我都用到了很多，甚至有的用了好几遍呢。”
念无名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他出手的时候极少见，少女也不问她究竟究竟有什么修为，至今为止，就只知道他一剑可以劈开一州之地，就是这个大致意思，然后这一剑还是那种不能随意出的，要么出剑就一州大地两半，要么就跑路，当然还有第三种情况，那就是交给她来处理。
久而久之，她便是成了两人之间的主心骨，若是真摆不平了，念无名跑路很快，她见识过，那速度，还没感觉怎样呢，就已经窜出去几千里了，相当恐怖。
念无名笑问道：“想什么呢，这儿八成是有过一场瘟疫，最后人都死绝了，附近山上的灵魅便来此地将尸体搬走了，并不可怕。”
“果然还是你见多识广。”女子笑道，可言下之意自然不这么简单，据念无名了解，这话的另一层的意思就是，我放心了，一会儿出问题你就看着办吧。
远处有东西在地上滚动，念无名压制自己的修为，神觉也一并压制，加上此地诡异，他感受不到了黑暗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心中却也多了一丝玩味。
少女虽是话有另一层意思，但剑出鞘，刻意压制着剑气，爷爷说过，这叫示敌以弱，露三分留七分，关键时刻能救命。
远处的东西渐渐的滚动出来，念无名提前女子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东西，心中有一丝丝警惕，那是一颗头颅，睁着眼睛的头颅，面无血色，有些泛着青色，如西瓜一样滚来滚去，惊悚无比。
少女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握剑的手之更加用力了，当那头颅滚落在他们面前一丈外，那头颅的眼睛，正好与女子对视，吓得少女不知不觉间到退一步，眉头紧皱，本来是有些可爱的模样，这会儿瞧这就有点凶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了三之后……
无数的头颅有男有女从黑暗中滚出来，男女老少皆有，一个死的比一个残忍。
念无名轻轻一笑，女子也放心了一些。
这种手段，必然是灵魅利用一些天时地利，营造出来一个个诡异到无法解释的情形，做这一切的目的也很简单，灵魅一类的生灵，修行难，化形也难，多数都喜好人类居住的地方生活，懵懂如稚童。
只是这种手法，有些亵渎的意味，少女有些不喜，那些人虽死，可如此侮辱尸体，终究不好。
“鬼东西出来！”少女怒道。
那些头颅迅速往回跑，念无名一挥手，天地之间，漆黑退散，远处街道尽头看到几个小家伙正在“赶路”，念无名一手隔空一握，将那三个灵魅抓了过来，没什么根骨可谈的，总之就是一个比一个差就对了。
“把所有尸体都复原，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念无名穿出神念道。
那些小家伙如受雷击，一个个身体颤抖，只能照做。
事实如念无名所想的一样，一场瘟疫，死了很多人，这座城变成了死城，灵魅趁虚而入，也不敢造次，安静的住在这里，就吓唬吓唬偶尔过路人，他们也坏不到哪里去，都不知什么是好坏。
“他们算人吗。”司南问道。
念无名摇摇头，道：“有灵众生如果都可以全人的范畴，它们也算，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有了元神魂魄才算人，但是已经远远高过有灵众生的范畴。比如灵魅化形之后，有元神有魂魄，可以当人来对待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灵魅很容易犯错误，有了元神和魂魄，可以承载更多记忆，那时候才有资本去记住，所以这会儿，不算人。”念无名淡淡一笑，说出了少女想要问的问题的大道。
过了一会儿，几个灵魅回来，念无名每个都给了一些本源，但不多，足够润物细无声，以后修行路的基础是稳稳当当了，最起码不会死在自然的风吹雨打之下。
这座城中有很多地方都是空的，久无人居住，人也不算很多，对比这座城的辉煌程度，按理来说，应该极多的人生活过才对，观其种种事情真相，那几个灵魅没有能力更改，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村子，人很少，可城很大，很多屋舍无人居住以久。
那些人都去哪了，此地的诡异，也并非都是灵魅与瘟疫弄出来的。
“秦青，你觉得这座城为什么这么诡异？好像后面的森林更诡异，不会我们已经进入幻境了吧，然后你我都不自知？”司南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念无名轻轻一笑，摇摇头，“等你进入幻境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不用怕。”
司南啧啧道：“我进幻境了，你不也一样？怎么告诉我，你是不是学剑学傻了？”
“哦？幻境？”念无名苦涩一笑。
这世上能让他迷幻的幻境，是真的不存在了，他试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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