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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科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弹起。
“你给我躺回去，还没到你出场！”
莫纳蒙西毫不留情，一把将德里科摁了回去。
德里科怒了，“你干什……”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极为荒唐的一幕：一只鹰抓着亚斯塔的笔记想要飞走，而莫纳蒙西拽着笔记不让鹰飞走，鹰瞪着莫纳蒙西，莫纳蒙西瞪着鹰。
我可能还在梦里，德里科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你们认识？”德里科看着不甘示弱的两位，嘴角抽了抽。
鹰极为不屑把头撇到了一边，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而莫纳蒙西也不肯认输，学着鹰的样子把头撇向了另一边，也就是德里科这边。
“你掉毛啦？”莫纳蒙西两眼放光，像是发现了新物种。
掉个鬼的毛啊，我又不是猫猫狗狗，我……
我后颈好像变凉快了！
在莫纳蒙西越来越明亮的目光中，德里科忐忑地往脖子后抹了一把，紧接着表情开始了相当精彩的变化。
真掉毛了……
莫纳蒙西慢悠悠地提醒道：“这好像是因为你实力提升才张长的，如今掉了，你说会不会……”
卧槽，我的实力！
德里科吓得一身冷汗，急忙检查起体内的力量来，全然不顾身边还有一人一鹰在对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怕了拍胸口，幸好幸好，实力还在，没有因为头发被剪而回归神明。
看着散落在床上的头发，德里科回想起了在新时代图书馆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本以为少年馆主举剑是想杀了他，毕竟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死亡预警。
可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只斩断了他的长发。
“十七年前，当我做下那个决定，我就应该明白——”
“你与我已经没有那种关系了。”
被斩断的头发飘落在地，少年馆主缓慢而用力地说着这些话，圆桌上的烛台照亮了他的脸，上面除了漠然再没有任何表情。
那一刻，如果不是少年的手还在滴血，德里科会误认为自己看到了神明，脸上有着圣光却淡漠一切生灵的神明。
回忆起这件事，德里科只能无声地叹口气，直到现在，他都不清楚到底哪里得罪了馆主，不过，看着这一床的碎发，德里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对方可以将梦境世界里发生的事变成现实。
如果少年馆主真的在梦里杀了他，那他的结果就和这些碎发没有区别。
感觉被忽视的莫纳蒙西十分不满地咳了一声，“咳，掉毛怪，你再怎么看那堆头发，它们也不会张回去了。”
“你才是掉毛怪！”德里科握紧了手里的碎发。
“少年好胆魄，”鹰突然开口了，声音雌雄莫辨，“能当面怒骂高位者的人不多，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呃……”德里科有些尴尬，“您是？”
“贼，他是个贼！”莫纳蒙西没好气地抢答。
鹰猛地挥舞翅膀向莫纳蒙西扇去，骂道：“什么贼不贼的！我看你才是贼！说话放礼貌点，一副不聪明的样子，捐给我们教会，我们教会都不要。”
“噗！”德里科笑了。
莫纳蒙西气得眼睛都瞪大了，“死读书的，成批白送我们教会也不收！”
“你说谁死读书？！”
“你说谁不聪明？！”
“停！”
笑够了的德里科终于出声阻止了二人，“别吵了，有话好好说，先把笔记给我。”
鹰和莫纳蒙西齐刷刷地看向德里科，但都没松手，不仅如此，还在暗中拼命较劲，谁都不服谁。
迫不得已，德里科只好跳下床，抓住了那本笔记，“现在都给我松手！”
莫纳蒙西和鹰互瞪了一眼，这才悻悻地松开手。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德里科坐回床上，神情严肃地审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莫纳蒙西和站在椅子上的鹰。
“你睡着后，这只鹰就来了，翻翻找找的，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然后找到了这本笔记，抓起就想往外面飞。”
“我能让他逃走吗？当然不能！这有损我高位者的名声，所以我一把抓住了这本笔记，谁也别想抢走。”
说完，莫纳蒙西极为挑衅地看了鹰一眼，鹰直接一翅膀扇了过去，却被莫纳蒙西灵敏躲过。
“你说的那叫事实吗？”鹰气得跳脚，恨不得再扇对方一翅膀，“明明是你把笔记翻了出来，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才出手阻止！你才是那个偷书贼！”
见被谎言戳穿，莫纳蒙西也不脸红，而是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哪有偷！我只是拿出来看看，还有，卡里斯说过，读书人的偷不叫偷！”
“你是读书人吗？！”鹰冷笑。
“我……”
“好了好了，”德里科揉了揉耳朵，打断了二人越来越激烈的争吵，“我知道了，这是一个误会。”
虽然不知道莫纳蒙西为什么要把亚斯塔的笔记拿出来，但一想到如果莫纳蒙西真要做些什么，这只鹰是绝无可能看到的，更不要说出手阻止了。
时间领域的人想要遮掩什么事物，比想象的更加容易，他们只要操纵时间隐藏自己的行为，其他人就根本察觉不到。
以莫纳蒙西的性格，他十有八九就是好奇，德里科看着在和鹰赌气的时间领域高位者，觉得自己很可能猜到了真相。
“误会？”鹰将信将疑。
德里科点了点头，指着莫纳蒙西说：“他是我朋友。”
鹰的眼神立刻变得古怪了起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德里科，然后嘀咕道：“有他这样的人做朋友，你应该也不聪明吧。”
谢谢，有被冒犯到，德里科脸上的微笑差一点就崩了。
莫纳蒙西窃笑了起来，“突然感觉不聪明也没什么不好的。”
德里科白了莫纳蒙西一眼，问鹰，“你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顺便确认亚斯塔老先生的笔记在不在你手中。”
“你是智慧教会的人？”
“是的。”
回想起亚斯塔，德里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他问：“你们教会知道亚斯塔老先生的事情了？”
“亚斯塔老先生推演出了死亡，他写信到教会，交代了一些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本笔记，他说他应该会交给神谕塔的某个人。”鹰的声音也有些伤感。
“这样啊。”德里科的手轻轻抚摸着笔记的封皮，试图寻找一些安慰。
“行了，”鹰挥舞起翅膀，“我的任务完成了，该离开了，祝你一切顺利。”
“等一等。”德里科赶忙喊道。
可鹰似乎不想在这里停留，奋力扇动翅膀铁了心要离开，结果被莫纳蒙西一把扯住了尾羽。
鹰彻底被冒犯到了，“你这个傻子！给我放手！”
“你不要指望一个傻子能明白你的意思。”莫纳蒙西笑得阳光灿烂，却悄悄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德里科没放过这个机会，直接丢给了莫纳蒙西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对鹰说：“听说智慧之神很久没有回应信徒祈祷了，是吗？”
猛扑翅膀的鹰一愣，莫纳蒙西瞧准了机会，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让他彻底没了逃跑的机会。
“这是我最憋屈的一天。”鹰欲哭无泪。
莫纳蒙西拍了拍鹰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你再碰到我们，今天就不是你最憋屈的一天。”
“你杀了我吧。”鹰一脸的生无可恋。
德里科抬手抵在唇上，强行忍住了笑意，“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鹰认命般地放弃了挣扎，他扭头看向德里科，说道：“是的，从第三纪末尾开始，他就很少回应祈祷了。”
“即使死了亚斯塔这样重要的信徒，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吗？”德里科有些不满。
“请不要迁怒我主，”鹰认真地说，“我们主的责任不是庇护信徒。”
德里科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民众信仰神明不就是为了神明给予他们庇护吗？为什么到智慧之神这里就不一样了？
鹰解释道：“作为智慧领域的至高者，我们信仰他，是希望他能在探索知识的道路上为我们指明方向，给仿佛行走在黑暗里的我们点亮一盏灯。”
“如何活下去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们的神明无关。”
“我们追求的是在主的带领下不断探索未知的事物，不断获取新的知识，不断锤炼自己的智慧，以及——”
“将这些智慧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鹰扬起了头，自豪地说：“这便是智慧领域！”
“哎哟！”
莫纳蒙西一巴掌拍在鹰的头上，不耐烦地说：“不要以为变成了鹰就可以不讲人话！”
我才震撼了一秒钟，德里科也恨不得一巴掌拍在莫纳蒙西头上。
“所以，你们教会不打算为亚斯塔报仇。”德里科给出了结论。
“是的。”
德里科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但他也无能为力，毕竟智慧教会有自己的做事原则，不是他一个神谕塔的学徒可以左右的。
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德里科对莫纳蒙西说：“放了他吧。”
莫纳蒙西点点头，顺手又拍了拍鹰头，这才松开了双臂。
鹰立即振翅朝窗外飞去，可飞出十几米后，他又折返了回来。
鹰像只蝙蝠般倒挂在窗户上，“我推算出了一件事情。”
德里科强忍住歪头的冲动，“什么？”
“你晋升的契机与‘死亡’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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