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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科惊呼一声，明明是灵魂状态，他却仿佛能感受到心脏因这句话而剧烈跳动。
“冷静点，德里科，”伯凯特倒像是提起了一件小事，“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要我怎么冷静！”德里科怒喊道，异色的眼眸内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真的很想揪起伯凯特的衣领大声质问，可是因为他们一体双面的特性，他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雾气世界里，演着悲喜怒交替的独角戏。
“她死了，死在一支来历不明的箭下，死在我的面前，这是事实，让我痛苦的事实。”
德里科抬手捶向胸口，咬着牙说:“可你却说这是个猜测，一个现在已经被你推翻的猜测！”
“伯凯特，看着我痛苦你很愉悦吗？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伯凯特愣了一下，愉悦的笑僵在嘴角，“德里科，你……”
德里科厉声打断另一个自己的话，“你给我闭嘴！”
少年的嗓音染上了沙哑，异色的眼眸内闪烁着水光。
“我们明明是同一个人，你凭什么不告诉我？其它事情也就算了，但这件事，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雾气察觉到少年的悲伤，纷纷涌来簇拥在少年身边，像是慈祥的长者在安慰受委屈的孩子。
神隐之上忽然陷入了沉默，少年低着头，不知是情绪爆发后感到了疲惫，还是在酝酿下一场风暴。
过了许久，少年忽然叹息一声，缓缓抬起了手。
“德里科，”伯凯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也不确定，在此之前，我无法肯定伊洛安还活着。”
德里科没有接话，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与愤怒。
伯凯特翘了翘嘴角，自嘲一笑，“这听起来很像是狡辩，但你要知道的，我从没骗过你。”
德里科抽了抽鼻子，顺着伯凯特的动作将脸上的最后一滴泪擦去，但依旧没有说话，就仿佛失去了声音。
“你记不记得在生命岛时，被那种怪物影响理智时，有一道暗紫色的光笼罩了我们，将我们的理智稳定了下来？”
伯凯特勉强按捺住体内涌动的疯狂，尽力心平气和地劝说德里科。
德里科点了点头，皱起的眉头隐约有了送动的迹象。
“等我们从生命岛全身而退后，你并没有问起这件事，就好像理所当然一样，所以，我下意识认为这是来自隐匿之门后的帮助。”
闻言，德里科看向那扇古朴高大的青铜门，忍不住问道:“隐匿之门后的帮助？”
“现在不是详细说这个的时候，”伯凯特深吸了口气，再次压下躁动的疯狂，耐心地说，“只有门后的帮助才会让你不放在心上。”
感觉到德里科点了点头，于是伯凯特继续说道:“刚刚走到浩瀚之海的时候，我感觉这座教堂有些不太对，于是我就重新想了想刚刚说的那件事。”
“有没有可能那道暗紫色的光不是来自门后，而是来自智慧教会，”伯凯特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然后我就有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什么？”
伯凯特的声音里隐约透露出疯狂，“如果那道光里还蕴含了心理暗示，那这个设想就说得通了。”
德里科皱起眉，“心理暗示？”
“这只是一个说法，”伯凯特逐渐变得愉悦，“本质上就是智慧领域第七阶段的技能‘真理构造’，只是在使用上做了个灵活的变换。”
“所以，”德里科语气复杂地说，“你就凭借这个推翻了那个猜测？”
伯凯特嗤笑一下，“当然不是，我还想起了一件事，抵达维奥纳主之前，我不是要你在一个小教堂里睡了一觉吗？”
德里科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早该想到你没安好心，你瞒着我干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坐在那里想了些事情，这不是重点，”伯凯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重点是离开时，我感觉伊洛安坐在角落里看着我。”
德里科正要说话，却被伯凯特制止了，他继续说:“那时候，我以为是太悲伤导致了自己的幻觉，可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我突然意识到那就是伊洛安！”
“这太有趣了，也太令人惊喜了，”伯凯特大笑出声，“所以，我才交出了身体控制权，要你去应付那无聊的智慧教皇。”
“我撬动了神隐的力量，看清楚了浩瀚之海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一刻，我终于肯定伊洛安还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
“在此之前，我只记得自己在第三纪元见过伊洛安，可是撬动神隐力量的那一刻，我的某段记忆被唤醒了。”
伯凯特像是演到动情之处的演员，情感与声音都激昂了起来。
“只是因为如此，我才决定无论伊洛安说什么，我都要留在这里，见证有史以来最有趣的一件事情！”
“善啊，你知道伊洛安有什么身份吗？你知道她做过什么吗？你知道她现在要做什么吗？”
像是被愉悦冲昏头脑的伯凯特没有给德里科说话的机会，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响彻在亘古不变的世界里，令所有雾气都翻涌了起来。
“来吧，不要离开浩瀚之海，守在这里，坚守到智慧的光辉笼罩整个凡忒尔大陆。”
“到那时，我们将见证一个比奇迹更奇迹的存在！”
……
埃兰帆司帝国最西部的海域内，一只帆船在暴风雨中疾驰。
甲板上，穿着红色夸张服饰的男子正尽情地舞动身体，在狂风和暴雨中，跳着看高兴的舞步。
瑟缩在角落里的黑袍男子嚎啕大哭，双手死死扒着栏杆，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掀飞出去。
唯一镇静的男子穿着红黑色的样式夸张的衣物，他眺望着大陆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帆船被海浪高高扬起，黑袍男子绝望的嘶吼声被淹没在了呼啸的风浪声中。
一名与他们样貌相同的男子凭空出现在甲板上，他衣着鲜艳夸张，戴着高高的礼貌，正是修利尔忒。
他看着对面三人，仿佛闲聊般问:“这场暴风雨意味着什么？”
悲剧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哭喊道:“这是灾难，必定带来死亡，处在暴风雨中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幸免！”
喜剧哈哈一笑，没有停下舞动的四肢，他兴奋地说:“这是好事，必定带来重逢，处在暴风雨中的任何一方都将得偿所愿！”
悲喜剧转过身，就像英雄在千军万马前展示演讲，“这是冒险，必定带来机遇，处在暴风雨中的任何一方都会为此浴血奋战！”
他们同时看向修利尔忒，齐声歌唱道:“命运啊命运，凝视悲欢喜怒的命运，你看到了什么？在这场暴风雨中，伟大的命运啊，你看到了什么？”
修利尔忒看向大陆的方向，仿佛在叹息，又仿佛在轻唱，“我什么也没看到。”
甲板上，歌唱声戛然而止，他们都转头看向了大陆，似乎要透过厚重的雨幕看向遥远的帝国。
没有交流，四个人默契地同时摘下了头上的礼帽。
将礼貌按于胸前，朝着维奥纳主的方向，他们微微低头，神情肃穆。
暴风雨中，四个一模一样的人久久没有抬头，像是在向谁致以深重的哀悼，又像是在向谁致以崇高的敬意。
……
维奥纳主，皇宫内。
“母亲，你好像有些心绪不定，是发生什么了吗？”斯蒂尔克担忧地说。
现任皇后希纱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向斯蒂尔克微微一笑，“不，没有什么。”
斯蒂尔克仍旧不放心，“需要扶您回去休息一会儿吗？距离订婚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希纱皇后看了眼斯蒂尔克，像是想起了某件事情，忽然说:“今天也是你十八岁生日，还没来得及祝你生日快乐，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又是这样，斯蒂尔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您又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为什么您就记不住呢？
没等斯蒂尔克回答，希纱皇后又看向了窗外，似乎外面有更吸引她注意的事物。
斯蒂尔克在心中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其它想要的礼物了，这场订婚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闻言，希纱皇后转过头，“拉尔西斯家族对你会是非常大的助力，算上我所在家族对你的支持，你的优势已经超越了梵丽森。”
“可是，母亲您好像，”斯蒂尔克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您好像还是不放心。”
希纱皇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看向了窗外。
斯蒂尔克继续地说:“可是从梵丽森穿起黑裙的那一天起，流言蜚语就让她失去了很多支持，她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这场比赛，她已经输给了我。”
“当结果没有出来时，”希纱皇后淡淡地?攘搜鬯沟俣?耍?八?济挥行?剖だ?淖矢瘛！
“可是……”
希纱皇后依然看向窗外，这扇窗户外的风景并不比别处更好，但它朝向维奥纳主的西南部。
“等一等再说吧，”希纱像是在自言自语，“等那边的风停止，我们再讨论你是否具有优势。”
“母亲，我不懂您的意思。”
希纱盯着西南方，缓缓地说:
“你真的能走到那一步吗，伊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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