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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科停下脚步，看向满脸震惊的达仪修，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可是佩尔卡利丝啊！”达仪修不禁拔高了声音，“先不说他们在帝国的地位，单是他们与光明教会的关系，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了。”
德里科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我与光明教会本就有矛盾，迟早要动手，不差这一次。”
达仪修愕然，脱口而出，“老大，你这么猛的吗？”
“不要小看伯凯特哥哥，”塔澜羽瞪着达仪修，“区区光明教皇算什么，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我哪里大惊小怪了，”达仪修嘀咕道，“这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
塔澜羽露出了一个病态且黑暗的笑容，“你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柒看向德里科，轻声问道:“现在就动手吗？”
“不，还要等上几天，”德里科顿了顿，眼中多了些茫然，“我想先看清维奥纳主的局势，看看卡里斯大帝对佩尔卡利丝的态度。”
“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安排？”柒仔细观察着德里科，直接地问道，“只是复仇的话，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卡里斯的态度与你有什么关系？”
德里科看向皇宫的方向，眼中的茫然不散，“我不知道，脑子里有一段模糊的记忆，我看不清楚，但被它影响着。”
柒沉默了，德里科将目光挪到她身上，轻声说:“柒，你知道很多事，关于我的，但你不能说，对吗？”
“是。”柒的回答像是无奈的叹息。
“不用自责，”德里科安慰道，“恶也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我想你们都迫不得已。”
柒愣了愣，随即神情复杂地看向德里科，抿了抿唇，说:“德里科，你越来越像……”
“嘘，”德里科将一根手指按在了唇上，示意柒不要再说下去，“我知道，但我也迫不得已。”
柒看着德里科，没有再说什么，他说得没有错，现在这副模样，都是迫不得已，他没得选，也逃不过。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们嘴巴在动，我却一个字都听不到？”达仪修疑惑地嘟囔着。
塔澜羽不满地瞪着他，“他们两个说什么与你有关系吗？你还想偷听不成？”
达仪修赶紧摆了摆手，“我又没有偷听的习惯，只不过感觉他们在说很严肃的事情，想着我能不能帮上忙。”
“不能。”塔澜羽果断地回答。
“……我好歹也是三阶天赐者啊，”达仪修看了眼柒的背影，压低声音道，“一直没问过，这位小姐与老大是什么关系？”
“你看不出来吗？”塔澜羽轻轻瞟了眼达仪修，“这不明摆着吗？恋人关系！”
“真是恋人？”达仪修瞪大了眼睛，“看着不像啊，呃……我不是说不配，只是他们两个看上去没有这种情感。”
塔澜羽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你到底什么意思？是在质疑他们的感情吗？”
“倒也不能这么说，”达仪修皱了皱眉头，斟酌了下，道，“我觉得……他们似乎没有人的感情，或者说人的感情过于淡泊了。”
塔澜羽歪头看着达仪修，看得后者心里发毛，但又不敢抱怨什么，只好无辜地回望对方。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身后没人了，于是两人齐齐停下脚步，转身看去，就见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让人哭笑不得。
显然那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停了下来，德里科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跟上。”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塔澜羽气呼呼地瞪了眼达仪修，后者眨眨眼，一脸无辜的样子。
“老大，我们去哪？”达仪修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德里科淡淡地说:“生命教会。”
怎么又扯上生命教会了……达仪修那颗被反复震撼的心已经有些麻木了，“生命教会也有追随老大的人？”
“没有，”德里科微微眯起眼，望向天边的第一束光，“所谓的‘生命之神’与我有些恩怨，现在，我已经接管了生命教会。”
接管了什么？！
达仪修怀疑自己听错了，“您……接管了生命……教会？”
“有什么问题吗？”德里科轻描淡写地看了眼达仪修。
“您接管了生命教会，这不就意味着……”
达仪修不敢再说下去，因为那些话单是想想便十分亵渎。
“你追随我，有些事情便不用瞒你，”德里科停下脚步，看着达仪修，清楚地说道，“你所知道的‘六神’都不是神明，他们只是代行者而已。”
“不是神明？！”
达仪修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迟迟回不过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像是见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可脸上的神情却又似哭似笑。
德里科盯着达仪修看了许久，忽然皱了皱眉头，发现自己根本理解不了达仪修现在的心情。
柒默默注视着德里科，自然没有放过他皱眉的表情，她陪他一路走来，即使现在德里科已经发生了改变，但他的所思所想，她还是能猜出大半。
只是将来是否还能猜出来，就连身为智慧之神的她也不知道，并且推演不出来。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德里科走入了曼得尼家族的地下室，却里恰好发现了失踪父亲的尸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柒不是不相信巧合，只是很多事情在德里科身上就不能用巧合来解释，所以，她仔细调查了这件事情。
作为一位神明，尤其是统领智慧的神明，只要她想，她便可以通过一切细节发现事情的原貌。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都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力量参与。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这是一种直觉，智慧领域的人相信事实，但从不忽略直觉。
在这种矛盾的感觉里，柒无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全力减少德里科所受到的伤害。
收回思绪时，达仪修才刚从震惊中回过神了，柒看了他一眼，便知道这个年轻人处在信仰崩溃的痛苦中。
相比之下，塔澜羽的反应却很微小，因为她从不信仰什么六神，他们没帮过她，她也就没必要在乎他们。
德里科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平静地往前走去，柒沉默地陪伴在他身边，听着他的足音如同听着他的心跳。
以德里科现在的实力，如果他想达到生命教堂，只需要动个念头，而他却选择一步一步走过去。
如同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走过去，让自己的双脚与地面紧紧相贴，让自己的身体被尘世的喧嚣包裹。
柒鼻尖一酸，猛地握住了德里科的手，作为一个由人到神的存在，她知道这固执的举动下，是怎样的挣扎。
那只手被回握了，德里科看向两个人紧握的手，此时，晨曦已经落在了两人的头上。
“此后的我可能不是我，但请千万记得，我曾来过。”
他看着她的双眼，像是刚学说话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德里科，我是德里科，不是其他什么别的存在，我只是德里科，德里科……”
柒怔怔地看着德里科，听着他仿佛梦呓般的话语，仿佛看到一个末路之人的苦苦挣扎，只是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
一滴泪顺着柒的脸颊滑落，她知道自己错了，之前的认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被刻意误导的。
她不顾身边还有人，伸手搂住了德里科的脖子，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犹如最深的羁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应该早点看出来的，你是德里科，从始至终，你都是，你不是……”
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一扇虚幻的青铜大门便已出现在他们身后，门后神圣的光辉取代晨曦笼罩了他们。
暗紫色的光影浮现于柒的眼中，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神圣的光辉中，德里科微微低头，看着柒眼中翻涌的暗紫色光影，不禁苦笑了。
而下一瞬，柒便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庄重得如同在举行最重要的仪式。
这是一个承诺，即使他们都知道，这也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不到一分钟，虚幻的青铜大门便消散了，神圣的光辉离去，晨曦重新落在了他们身上。
德里科与柒的动作都是一顿，他们慢慢分开，茫然地看着彼此，不知他们究竟为何吻在了一起。
“老大，”达仪修捂着塔澜羽的眼睛，硬着头皮说，“这里还有未成年人，你收敛点。”
兜帽下，德里科红了脸，故作镇定地说道:“好了，我们该继续赶路了。”
达仪修放下了手，“老大，我一直想问，我们为什么要走过去啊？你来个冥火传送不就到了吗？”
德里科皱了皱眉，心中嘀咕道:“也是，我为什么要走过去啊？堂堂六阶天赐者，为什么要用走的？”
难道是想去吃个早饭？但我不饿啊，奇怪，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但究竟是什么呢？
德里科看着越来越亮的天空，心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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