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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白乐颜搀着祖母，最先见到祖父。他的官帽已经不见了，身上的官服也不如出门时洁净，两手还被铁链缠住，可偏那气质还是如此挺拔，全不见年过半百之人的老迈。
祖父原本一脸傲然和冷漠地面对着禁军，偏在看见祖母的一刻软了下来，那种不忍和悔意，何曾出现在他的眼中。即便准备了这许多年，祖父也仍是难过的吧。
祖母走上前去，为祖父扯了扯发皱的衣服，一如每日临行前那般，二人默默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身后跟着的梁鸿本来是想在镇国公府耀武扬威一场，却根本无人将他当回事，不免气急败坏，声音都喊破了，“白家接旨！”。
“等等！”祖母抬手制止。
“你……”梁鸿无法忍受在大街上被驳了面子，正要让身旁的禁军上前押人，只听祖母又道：“念！”
父亲和叔叔们得令，当众一同念出放妻书，尽管有些混乱，可最后那句“一别两宽”，依旧让围观的人明白了个大概——国公府一时间成了民政局离婚办事处。
白乐颜知道，祖母要在尽可能多的人面前将儿媳和小辈们保住。白家传家二百余年，自有他的积威在。只要被众人见证，梁家就算要难为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更有白家明里暗里的亲眷故旧，碰到有心者也能帮上一帮。
梁鸿面色一变，“想蒙混过关，以为我会放过你们不成？”
“我家原本就是要合离的，赶巧你来宣旨。怎么，天家还要管人家家里夫妻之事吗？”白乐颜声音清亮，在场众人皆听的清楚。
“你们做出罪无可赦之事，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还想让自家媳妇儿置身事外，哪有这样的好事？”梁鸿一脸的正义凛然，但那份小人气质一时还真脱离不掉，“别把旁人当傻子，本统领今日就要撕破你们高傲的面具，看你们如何沦为丧家之犬！”
白乐颜幽幽地道：“大统领此言差矣，我们如何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不过是夫妻矛盾罢了。娘娘有何政令岂是臣子能提前知晓的？大统领不会是想说，皇宫在您的统领下出了细作吧！”
梁太后对于宫城防卫一向要求甚高，听得白乐颜如此说，梁鸿当下面色一变：“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宫里何时有了细作……”
白乐颜对这个蠢货毫无耐心，直接打断，“此刻国公府家事已然处理完了，大统领宣旨吧，看看国公府又得了什么赏赐？想来我白家世代忠良，对外浴血奋战，二十余名白家将领死在边疆；对内忠君爱国，为皇家保卫一方平安，守护一方疆土。陛下恩宽，跪也是不必了吧！”白乐颜拿出气人的看家本事，连以往总爱管教的父亲也没了脾气。今天他们父女看对方都极其顺眼。
“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还值得一提？白家身为武将世家，替皇家卖命理所应当，便是全家死绝也该毫无怨言才是，如此形势还敢出来叫嚣，太后果然没有说错，你们这几个自诩忠心的武将，都是乱臣贼子！”梁鸿指着白家众人怒骂，一副上位者盛气凌人的模样，围观群众顿时一阵嘘声。
尽管百姓不懂朝政，可白家统领过北方军和南征军抵抗外敌，打了不知多少胜仗。且但凡白家统领的军队，行军途中纪律严明，驻扎地方更是解决了不少匪患和天灾，口碑极佳，梁鸿这般说，多少还是惹了众怒。何况白乐颜还见着围观人中有各家武将府邸的下仆，梁鸿如此行径真是民心尽失。
梁鸿正要继续骂人，身旁的卫兵见着情形不对，连忙扯了扯他的衣摆，眼神往圣旨上瞟。梁鸿强忍怒气，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镇国公白良游，勾结北方部落，插手皇家家事，扰乱朝纲，违逆上意，今被查实，朕与太后甚为恼怒。特贬白家男丁苦役，女眷没入教坊司。钦此！”
“教坊司！”祖父和祖母皆惊怒。男丁苦役，随时有丧命之时，但好歹大家都有心理准备。女眷入了教坊司，却是叫白家这样的世家大族颜面尽失。眼见着儿媳们都合离了，最后需要没入教坊司的，便只有祖母了。可祖母又怎会！
“教坊司好啊，老身已经四十多年未曾舞过，不知还能否为贵人们取乐。”祖母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是那样冰冷。
“不止是你，还有你们白家所有女眷，包括你们白家如花似玉的小姐们。”梁鸿阴狠地笑着，目光扫过身姿依然挺拔的白乐颜，见她无一丝慌乱，梁鸿有些气馁，可这姿色还不错嘛。等等，白泽谨怀里那个中年美妇人莫不是白家大夫人？她才是最漂亮的，母女同乐……真是妙不可言。
看见梁鸿色迷迷地望着自己的夫人，白泽谨怒火顿生，若非不想节外生枝，他定要揍死这狗东西。
白乐颜厌恶地撇了一眼梁鸿，上前一步挡住梁鸿打量母亲的目光，毫不客气道：“梁大统领莫不是将智慧都献给了太后？我家刚刚合离，在场诸位都已知晓，就是闹到有司衙门，也是不怕的！”
梁鸿想了半天才明白所谓“将智慧都献给了太后”是骂他没脑子，拔剑出鞘便要砍人，白家各位叔叔和兄长们上前一步挡在白乐颜身前，武将世家的威严唬得梁鸿连连后退，若非有人扶着差点摔跤。
“反了，真是反了！”梁鸿已然不知该说什么，碎碎叨叨的就是说些白家不敬，要造反之类的，根本没人理他。
正当此时，一个禁军上前耳语几句，递给梁鸿一个本子，白乐颜眼快发现那是家谱，心下一沉。转头便看见国公府门口露出半张面孔，虽然很快就匿了，但白乐颜还是认出，他就是之前在全爷面前奉承太后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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