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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我心底最深处都埋藏了些什么。”我对卢穗华道:“有这个可能吗?”
“有。”卢穗华点点头,道:“但是人和人不同,你能看到多少,我没办法保证,只能尽力。”
卢穗华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她是要把我深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碎片贯通起来,织成一场梦境。我有些激动,有这些外力帮忙,多少都会让我有所收获。
卢穗华点了一炷香,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很好闻。接着,她取了一只瓶子,打开口,紧紧贴在我额头前面。香气袅袅,让我的脑子一阵恍惚,骤然间,脑袋里猛然一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抽走了。
哗……
卢穗华手脚麻利,一下翻转瓶口,把它紧紧堵了起来。瓶子看似空无一物,卢穗华不知道自己捣鼓了些什么,渐渐的,中空的瓶子里面好像飘荡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气在转动,沿着瓶子一圈一圈的不停不歇。
“你这个有些奇怪。”卢穗华盯着瓶子,道:“我夺不走,只有这么多了,你能梦到多少记忆深处的东西,只能看造化了,找个没有人的安静地方,睡觉前把瓶子放在枕边打开。”
卢穗华把瓶子交给我,又夺了竹甲人的梦。竹甲人是当年蚩尤的追随者,大海的大乱降至,这人留下来绝对是个祸患,钉在他后颈的钢针始终没有取出来,我深深挖了个坑,把竹甲人埋进去,过不了多久,他会彻底消亡。
“各自上路吧。”卢穗华推起了木车,她言出必行,答应了帮人的忙,就要继续下去,她要离开这北门的秘地,去其他地方再次寻找那些黑色石头。
身上装着那只瓶子,我有些迫不及待,辞别了卢穗华之后,我立即动身,趁夜一口气沿着海滩走二三十里,那边有一片洼地,我找到个很隐蔽的小洞,用石头把洞口从里面堵了。精神很旺盛,没有一点睡意,我合身躺下,定定心神,把瓶子慢慢的打开。洞里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然而却能感觉瓶子里那股若隐若现的气,已经渐渐流入了脑中。
意识开始模糊了,好像困倦到了极点,不知道过了多久,混沌中豁然开朗,我看到一片湛蓝的天,还有无垠的大地。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在山川海岳中独自穿行,越走越近。他的面容从模糊渐渐变的清晰。我沉在梦里,却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我感觉这片天地,远在千年以前,那个独自行走的少年,仿佛就是年轻时的禹王。
当这个少年走到梦境的一端时,他的面容相貌分毫毕现,那一刻,我局促不安,尽管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沉睡中,但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层汗。我感觉这会是年少时的禹王,然而真正看到他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的脸庞。
一瞬间,我彻底迷茫了,这个人梦境中独自行走的人,到底是年少时的禹王,还是,我?
来不及再多分辨,梦境恍然一变,卢穗华说过,她不能夺去我脑海深处完整的记忆碎片,只尽力零星的抽取出来一些,碎片不完整,梦境也同样会是凌乱的。梦境一变,天地好像陷入了滚滚的洪流中,到处都是水,一片洪泽。那个独行的少年已经到了中年,他蓄起了胡须,拿着一把锄头,朴素的如同一个凡间的农民,带着很多人,在洪水中到处奔走。
轰隆……
梦境又是一变,当年青葱的少年禹王,已经变的白发苍苍,胡须长发遮盖了他的脸庞,已经看不出年少时的样子。他的脚下是一片通红的铜浆,正缓缓流动,他抖身而起,一下跃入了铜浆里面,身躯血肉全部融入其中,化出一口铜鼎,天下悲哀,铜鼎被当成棺椁,葬入大海中。这场景接连闪现了九次,九鼎下海,翻滚如同一匹野马的大海终于舒缓下来。黄海宁,天下稳。
懵懂之中,禹王那张脸庞完整的浮现在脑海中,好像就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梦境只有这么多了,我一下惊醒,擦擦头上的汗水。短短的一段梦,却好像目睹了禹王从年少到身死的一生,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血肉铸鼎镇大海,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即便在梦境里出现也不奇怪。但我的心神一阵晃动,让我惊讶的是,年轻时的禹王,跟我长的一模一样。
那一刻,我真正的迷茫,我忍不住扪心自问,我到底是谁?我身上究竟携带的是谁的记忆,谁的过去?难怪裂谷冰海岸边那团冰块中的身影见到我就会直呼东海,只因为我长着一张和禹王没有分别的脸。
前世,今生,一直到这时候,我才隐隐体会到了当时从三生图中看到的那些东西,尽管还是疑惑,然而前世的东西,既然带到今生来,那么只要活下去,迟早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琢磨着庞大的话,愈发想要找到那个可以我前世所有记忆的人。
寻找那个人,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但是眼前的事迫在眉睫,我在这里足足呆了一个白天,养足精神,等到第二天入夜,继续沿着从前的路,来到了那片上次发现北门密道的海滩。这一带的海滩本来是静谧的,然而我赶到的同时,忽然看到了海滩的另外一边,迸射出了强烈的光线。
那光线,似乎是手电筒的电光。
是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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