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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素面朝天也就罢了，便是连头发都乱蓬蓬的，从来不好好梳一梳，白白折损了三分容颜，可不得不说，这样的她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很真实。
难怪阿湛会愿意娶一个农家女，明溪的可爱之处是京城的名媛贵女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京城的闺秀们在深宅大院待的久了，像是被套在壳子里的人，拘束惯了便失去了很多天真烂漫，满心思量的都是宅子里的那点事。
明溪将自己的头发握住，在脑后盘啊盘盘成了一个髻，最后用簪子一别，还是那样随性不羁的模样。
瞅着对面江钰投过来的无奈中略带嫌弃的眼神，明溪讪然道：“我不太会挽头发，回头有时间跟倾城学一学去。”
她也不是故意不要好，主要是以前没留过长头发，都是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行走江湖，她闺蜜就是造型师，隔三差五拿她的头练手，给她惯的懒了。
江钰忙道：“你可别跟倾城学，要真想学扎头发回头我让我娘子教你吧。”
“好啊，嫂夫人扎头发好看吗？”
江钰道：“起码比你强些。”
“……”
扎心了老铁。
明溪现在知道江淮那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从何而来了，原来都是家传。
她掀开车帘，看看掠过去的街道和坊市，觉得不像是回浮生酒楼的路，不禁问他，“江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接阿湛。”
江钰道：“这会儿他应该下朝了。”
明溪猛地回过头来看着他，“去哪接？皇宫吗？”
江钰含笑点了点头。
今天天色不是很好，明明到了大中午，天空却是阴云密布，东风呼啸，一片阴霾。
上次来皇城是个晚上，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天她喝了酒，周刑的血溅了她一身，浑身又脏又臭，生理和心理上极度的不适都让她无暇顾及外面的一切，也没能领略皇宫的风采。
金色的琉璃瓦，朱墙黄瓦，墙上的彩画也多饰以龙凤呈祥，一派辉煌盛景，远远瞧着都很是气派，只是大气有余，灵秀不足。
或许是宫斗戏看多了的缘故，高.耸入云的宫墙如同一个巨大的金箱子，锁住了人，也锁住了寂寞，独守宫阁的日子，也只有数着青砖黛瓦过活。
何其寂寥，何其悲哀。
这里再富贵，又哪里比得上江湖自由自在，潇洒快活？
明溪想，以萧湛那样的身世与才华，已经注定高处不胜寒了，或许正是在寒冷的地方待久了，才更加向往布衣蔬食的乡野生活吧。
只可惜，自己当时并不懂他，硬拉着他回到了金陵，也将他再度卷入了战场风云之中。
马车在皇城门前不远处停下，再往里走就得经过传召方可了。
应该是散朝了，明溪顺着车帘往外看去，见穿着朝服的百官结伴从皇城里走出来，她往外张望着，却迟迟不见萧湛的身影。
萧湛被皇上留下多说了几句。
皇上对萧湛道：“皇叔，您离开金陵多日，皇祖母一直惦着你，不如去慈宁宫向她老人家请个安吧。”
“前线吃紧，战事耽误不得，这安改日再请吧。”
萧湛淡淡婉拒，“皇上若无旁的事，臣就告退了。”
他转身要走，萧野在后面喊了一声，“皇叔……”
萧湛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萧野。
萧野道：“周刑的死，与明溪无关，我已经跟大理寺卿打过招呼，让其放人了。”
萧湛眉睫微微颤动了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问萧野为何会知道明溪，萧野也没有跟萧湛解释他怎么会认识明溪，仿佛一切都心照不宣，尽在不言中，自然也无需多问。
萧野看着萧湛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无处安放，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既盼着他回来，又怕他回来。
他唇角微微掠过一丝苦笑，转回身去，看着上面那把冰凉的龙椅。
从他坐上去的那一刻，他和萧湛便注定不会是叔侄了。
萧湛一步一步从大殿走下来。
五年前他就是这样在百官的目送中，一步一步地从大殿走下来的，那时候虽然心情沉重，但脚下的步子却是轻松无比。
可为何今日，明明心情是轻松的，因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可为何脚步如此沉重呢？
或许是因为，今天所做的选择，都是在背离自己的初心。
亦或许，是因为没有她在自己身边。
有点想明溪了。
不，不是有点，是很想。
很想很想她。
明溪托着下巴在马车里焦灼地等待着，人都走光了，萧湛还没有出来，该不会被留堂了吧……
皇帝小儿也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让人出来奔赴前线作战，还拉着人聊天，什么时候不能聊真的是。
她在心里各种腹诽着，终于看到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从城门里走出来。
“呀，出来了！”
明溪欢喜地低叫了一声。
萧湛今天这一身打扮很是不同，虽然是惯常的天青色衣衫，可与他平时所着的粗布衣服不同，今天这一身明显是朝服，只是没想到他的朝服也是天青色的，胸.前和袖口处还绣着回云暗纹，以前只用青色的头巾扎着的头发今日也特意用一方玉冠一丝不苟的束了起来，还是那样的英俊，却更添了一丝冷清。
这厮还真是一张冰山面容，周遭都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明溪默默替她家萧公子辩解，这不叫冷，这叫气质。
她正准备下车去迎他，没等跳下去，就见一个桃色的身影在她面前呼啸而过，甜甜地唤了一声，“阿湛~”
然后殷锦绣就将萧湛扑了个满怀，被纳入属于他的天地中。
“……”
明溪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城门下，一青一桃两道身影抱在一起，身高挺合适，颜色也挺搭的，不知情的或许看到这一幕真的以为是偶像剧，可她只觉得是一场狗血爱情剧。
尼玛！
当着老娘的面就敢投怀送抱，敢情真是把我当空气啊。
车帘撩起来一半，是就这样出去正面迎敌，还是缩回来假装没看见然后逃之夭夭？
明溪纠结了一秒，可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有“退”这个字，人生的路本来就是向前走的，她进一步多难呐，凭什么要退呢？
她掀开车帘，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捞起车夫手里的马鞭，凌空一甩，“啪”的一声击打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也彰显了她此时的愤怒。
萧湛听着这一声脆响，循声望去，便看到了马车旁一脸怒气站着的明溪，她手里拿着鞭子，下巴绷得紧紧，透着说不出的倔强和冰冷。
几乎是瞬间，他反应过来，推开了怀里的殷锦绣。
许是力道太大了，殷锦绣被他这一推差点摔出去，萧湛眉峰一凛，忙伸手去拉她，却又被一鞭子抽开，鞭梢击落在他虎口处，打的又准又狠。
虎口处顿时裂了一道血口子，迸出血来，生疼。
萧湛却没顾上疼，只是朝明溪看过去，见她拎着鞭子走过来，一副要跟他算账的凛冽架势。
殷锦绣没受伤，却还是跌倒在地，她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青石板磕的骨头生疼，她也顾不得，第一时间来查看萧湛的伤势，“阿湛，你受伤了……”
萧湛没让她碰，只将手收回去，看着盛怒而来的明溪，没什么血色的唇上扯出一个清淡的笑，朝她展开双臂，“抱抱。”
“……”
明溪又僵在了那里，不仅僵住了，鼻头还猛地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飚了出来。
她恨自己的没出息，怎么他一句话，短短的两个字，就能令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可她就是顶没出息地丢掉鞭子朝他扑了过去，紧紧撞在他的怀里，把萧湛直撞的后退了一步，却是把她抱了个结结实实，恨不得将他摁进自己的血肉中。
三天三夜，他想她想的发疯，不知道多少次恨不得直接闯进大理寺将她救出来，然后带着她和小鱼儿远走高飞。
可他不能。
既出生于帝王家，他身上便肩负着与生俱来的责任，不能躲也不能逃，誓要与大历共存亡。
明溪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狠狠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这一刻，她真的什么都不想去顾忌了，她只知道她想他，她要他，她爱他…她不要大度，她是个再小气不过的人，她绝不会把自己的男人拱手让给她人！
都说爱情会让人变得自私，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凭什么不能自私一回？
更何况，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他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她才不管什么前任，什么未婚妻，通通给她靠边站，这个男人是我的！
殷锦绣颓然坐在地上，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萧湛和明溪，而她就像个局外人一样被他们排除在外……
她从来没有拒绝明溪，她只是想要和阿湛在一起而已，共侍一夫她都能够接受，她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能成全她呢？
殷锦绣暗暗攥紧自己的手，指甲陷进肉里掐出了血，她却不觉得疼，只一味的攥紧，眼底猩红一片。
不是我要争，是你们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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