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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禁自嘲自己太过多心了点,竟怀疑这位朋友不对劲。
当下,将此行去明熙县得来的原因,以及杨德求带回的消息,统统说了出来。
末了,他加了这么一句:“如此藐视皇权,玷污皇家血脉的行为,那女人也敢做!我现在一是担心她发兵来讨,二嘛,则是惊讶于她的胆量,有点猜不透其底气来源。”
或许对赤羽来说,王妃便是天,且无所不能。
可放眼看去,对整个东禹而言,她仅是个掀不起风浪的藩王妃子,根本不必太过关注。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挑战洛氏皇权!
在祈禁眼中,敢如此做的,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拥有靠山。而这个靠山,将会强大到,连洛氏都不放在眼中的地步。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靠山,于当世来说,似乎只有雁焦有可能……
柳木偕何等聪明,眨眼明白话中含义,尽管于此事来说,他身份特殊,不方便谈论。可其似是将自己当成了局外人,竟冷静分析道:“以我之见,东禹六洲中,最不可能与外族联手的,恰恰是赤羽。原因无他,昆岭剑山二十万精兵强将,与雁焦势如水火。抵御外族,是他们的使命,这点,不会因王妃心意扭转。”
祈禁重新坐下,笑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柳兄你是不知道啊,现在的我,像泛舟于海,且所乘之舟,还破损个洞,正缓慢下沉。这种被动静等死亡降临的感觉,几乎要将我逼疯。”
说完,叹了口气,难得在旁人面前抱怨一句:“弄个身份不明的私生子出来,身为正妃的她,也不嫌丢人……”
柳木偕揶揄道:“你怎知人家身份不明?是不是洛蒙的私生子,怕是只有他们自家人才知道。”
祈禁点头同意:“是啊,只有自家人才知……”
话未说完,他猛地跳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连续粗喘好几声。
“你怎么了?”对方一惊一乍,令柳木偕不适应。
“嘿嘿。”祈禁难掩全身兴奋,目光灼灼道:“我想到个胆大包天的主意。这种需承受极强压力的事,原本我绝不会做。可霞光城那女人,都他娘敢寻人冒充皇族,所以我放开手脚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连你都感觉害怕的事?
那得难以接受到什么程度?!
柳木偕下意识咽口唾沫,试探问道:“是、是什么主意?”
祈禁做贼似的左右看看,随后来到近身,附耳低声道:“有没有私生子,作为当事人的洛蒙,最有发言权。所以我想休书一封,以神子教主的身份,请神引阁将王上放回。”
说到这,他兴奋地压不下声音,边说边笑道:“届时,刚刚被扶上的新王,与释放回来的王上面对面,那场面,想想我就忍不住……啊哈哈哈哈……”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洲境藩王也没有两位之说。
管你是不是父子,一旦触及此禁忌,皆会变成生死仇敌!
柳木偕眼角抽搐,只觉全身恶寒。
这等损人不利己……啊,不,似乎有些‘利己’呢。一旦二王相争,也就没人再理会苍罗城了!
憋了半天,他终吐出一字:“妙!”
祈禁也被自己的机智打动,心情大好之余,用力拍拍对方肩膀,阴笑不已:“这还不是此计重点。最好看的地方,莫过于霞光一众人,为准备新王登位的事,忙个半死。眼看要成功,结果王上被释放的消息就传来了。你说,王妃该是副什么样的表情?”
柳木偕不由莞尔,随后想及一事,问道:“那你呢?若洛蒙重新坐镇王府,你觉得,他会如何对你?”
祈禁一愣,刚展开的眉目,立即又皱起来。
王妃不姓洛,因此需扶持新王来对付自己,可洛蒙不同。他早就倍受众将爱戴,只需一声令下,整个天南郡被夷为平地,也不是没可能的。
即便他知道,被放出来有自己功劳。
可归根结底,任谁也不愿看到有威胁在近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此举是能解决目前劣势,可带回的,不正是另一敌人!
祈禁沉默不语。
柳木偕安慰道:“洛蒙素有仁义之名,或许他回来,将对你感激涕零也说不定。”
“不,不会的。”祈禁道:“无论是杀孙季夫,还是指挥乱民攻城,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他绝不会放过我……因此,我不能让他重回王位。”
“他要是不回来,眼前这局就无法破解。”柳木偕都为其感到头痛。
祈禁森然一笑,面色有些惨白。
“我要借他回赤羽之名,向世人证实,新王名不正言不顺,无法登位。完成此点后,他也就没用处了。到时候,编个理由,再将其送回宿星即可。”
柳木偕听得都有点好笑。“做梦呢?你当宿星天牢,是为你家开的?想放就放,想囚就囚?”
“所以嘛。”祈禁皮笑肉不笑:“我只能在来赤羽的半道上,将他给……”
说着话,抬手作斩。
柳木偕瞪圆了眼,定定看他,一个字也无法说出。
弑王之举,无论在何地,都是绝不容许的存在!
别说去做了,即使刚刚出口,便可罪诛九族!
你、你莫非疯了吧!
祈禁突然冲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比上空的好看多了。
柳木偕后退半步,一种不好预感浮在心间。
果然,就听对方道:“身份不同,行事后的结果也不尽相同。就以弑王来说吧。若我杀的是雁焦王侯,那肯定名震四海,被东禹百姓争相歌颂。但若杀东禹藩王嘛,恐怕就要背负骂名。同是弑王,一个能接受,一个不能被接受,你说奇怪不?”
“你就别拐弯子了。”柳木偕没好气道:“不就是想让我来干这事么?”
祈禁嗯嗯点头,伸手揽着对方肩膀,怂恿道:“你是雁焦人。杀东禹藩王,乃英雄之举!回去后,莫说芙冬儿得高看你一眼,便是姓夏那小子,也得将你奉为坐上宾!怎么样,心动不?”
柳木偕挣开揽过来的手,恼道:“我来东禹是为游山玩水,并非携任何阴谋,充当刺客密探。祈将军万勿再言!”
“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祈禁打个哈哈。
柳木偕道:“非是不愿帮你,实是此举与我信念相悖。若有其他方法,可助你度过难关,柳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祈禁点了点头,轻声道:“上边太冷,咱们还是下去吧。”
“嗯?”对方没反应过来。“你不再待会儿?我意思是,你有别的主意了?”
祈禁长舒口气,道:“事不宜迟。我需为昊阙天师写信了。”
你还真打算那么干呢?!
柳木偕瞠目结舌。
祈禁笑嘻嘻看他:“别那么震惊。放心放心,我会自己动手,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理解能力,跑的也太偏了点!
柳木偕正要开口劝阻。
“祈禁!”
幽幽之声,带着难言情绪,像在叹息,又像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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