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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哪会看不出皇后娘娘是要将这事推到太子妃头上。反正十二支香都插在同一个香炉里，谁知道断了的那三支是谁插的？
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四人中，只有太子妃是姜国人，最弱小最好欺负。皇后娘娘不推给她还能推给谁？
苏槿樨在雨里跪的端正，她听到皇后的话后，冷淡地往右侧瞥了一眼，看见皇后躲闪的目光后移了回来。她勾唇，似在嘲讽。
同样是香断，对于封后多年积威已深的皇后而言，只是不痛不痒的损些声名。但对于嫁来不到半年，根基尚浅还身为和亲公主的太子妃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虽说她貌美，虽说她武功卓绝，但在世人眼中，她仍然是空有美貌却胸无点墨的花瓶，文武百官也不曾了解过她。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她高攀了他们的太子殿下，她是配不上他的。
尽管言兮待她百般好，但她的身份仍然是一个战虏。她是姜国人，而姜国曾经与楚国交战，两国本就是敌国。百姓视太子为神?，对太子妃却并没有过多印象，甚至还因为她是姜国人产生抵触的心理。在这样的处境下，要是再发生给先祖进香却遭遇香断之事，她就是被赐死都不为过！
倘若她的夫君不是言兮，倘若她并不是真的柔弱到不堪一击。她这个可怜的和亲公主就会真的因为这件事命丧黄泉了。
仅仅是因为可能损害到自己的声名，便选择要她一条命么。
皇后还真是……狠心呐。
苏槿樨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那是她新婚翌日拜皇后时，皇后亲自戴到她手腕上的，按规矩她不能取下来。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那是一个慈爱的母后。
皇后看到苏槿樨那一眼时是心惊的。这个儿媳在她面前一向柔顺，她从未见过那样漠然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甚至让她不自觉躲开了那目光。但很快苏槿樨的视线就转回去了，皇后袖子下的护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里。
她并不愧疚，只是不舒服苏槿樨刚刚的眼神罢了。在她心里，这个儿媳唯一的价值就是给太子传宗接代，但这价值跟她的名声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反正她儿子是太子，就算死了一个，还能娶很多妻妾，生很多孩子。她对太子妃好，只不过是因为苏槿樨是姬墨有史以来第一个愿意娶的女子。可有一就有二，还怕太子不纳妾生子么？一旦牵扯到皇后自身利益，皇后能毫不犹豫把这个还算喜爱的儿媳给推出去。
而刚刚苏槿樨那一眼，让皇后连对苏槿樨最后的一点喜爱都没有了。她看中的就是苏槿樨的柔顺听话易于掌控，可刚刚，她觉得这个儿媳并不是那么温柔羞怯了……
楚帝漠不关心，他跟自己过于优秀的二儿子本就离心。姬墨多次忤逆于他，而这些都是在他娶妻之后，再加上苏槿樨曾经在御书房里的无礼，楚帝并不打算帮苏槿樨澄清，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论是司礼太监，楚帝，还是皇后，他们都默认了那三支断香是苏槿樨上的，似乎这已经成了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唯有独自站在左侧的姬墨冷了神色。
他们都当他这个太子是死的吗？
祭台上的四个人如何作想，底下人不得而知。文武百官只是好奇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可又不能抬头，他们脖子都酸死了。
皇后娘娘为何说要给太子妃娘娘重新拿香？难道是太子妃娘娘原来的香出状况了？
不远处的树上。苏南安将祭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眼底比天空还阴沉：“那老女人是欺我姜国人都死了么？空口白牙就冤我姜国的公主。”
云执：“……”
殿下不会真对九公主上了心罢？
昨晚他和云扬接头，云扬忽然问他殿下是不是私底下很关心九公主，他还以为云扬在开玩笑。
殿下什么时候关心过兄弟姐妹了？更别提一个出嫁的公主。
昨晚他还嘲笑云扬是活在梦里，结果今天他自己就被打了脸。
苏南安接收到云执复杂的目光，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本殿不是关心她，是关心姜国的颜面。堂堂姜国公主在楚国被欺负成这样子，像什么话。”
云执：……我又没问殿下你可以不用解释这么多的。
祭台上，苏槿樨依然跪着，司礼太监拿着新的三支香走到她身边递过来，苏槿樨没有接。
司礼太监脸上为难，刚想说什么，他手里的香就被一只好看的手给接了过去。
司礼太监大惊。
太，太子殿下？
难道太子殿下要代替太子妃上香？
再宠妻也不能宠到这个份上啊。太子殿下的名声没有任何污点，怎么能蒙受这不白之冤呢？！
姬墨一手执香，一手把苏槿樨牵了起来。
苏槿樨眼含担忧，姬墨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这眼神在转到皇后身上时变得无比的冷。
他的母后真是随机应变，竟能临时想到这么个法子，让他的槿樨来给她顶罪。
皇后怎么对他，他都能忍，但要对槿樨不利，他也只能不孝了。
皇家被姬墨看得头皮发麻。这夫妻一个两个，怎么都有这么可怕的眼神？姜国那个女人平日柔婉，刚刚却冷的要命。而这个儿子……即便是在多年前他们冷战的时候，他也没露出这种表情！
并不愤怒，甚至很平静，平静到死寂。
姬墨发现自己一点失望也没有，或许他早就对这母亲没有期望了。
早年的虐待被他封在了记忆角落里，这几年他势大，皇后对他越来越好，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有几分触动。何况他骨子里是孝的。
可这样的双亲，不值得孝。
母后依然是当年的母后，表面上对他再好，也依然不爱他。不然怎么会如此对待他珍爱的妻子？
她始终是在意她的权势名利。
他生来懂得感恩，却不是愚孝之人。
姬墨走到皇后面前，把香交给她，神色恭敬，声音清冷。
“母后，祭祖大事，您怎能让太子妃代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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