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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墨一番开解，的确让苏槿樨释怀许多。可，错便是错了。
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姬墨为她偿还的理由，她深知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担上怎样的风险。
不能因为他宠着她，她就肆无忌惮地挥霍他的宠爱，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姬墨见她不动，失笑道：“不愿起来？”
苏槿樨低下头。
“也罢。”姬墨站起身，“这么爱跪，就在这跪上两个时辰好了。”
说着，他走向房门，打开了门，竟是打算走了。
他真要她跪两个时辰？
苏槿樨攥紧了手心里的玉雕小虎，本就是她有错在先，他罚也是应该的。
她都受着。
姬墨打开房门，却迟迟没能踏出去。他转头看了看苏槿樨，少女把脊背挺得很直，长发垂到地上，几分楚楚动人。
这傻姑娘，怎么就听不出他是在说反话呢。
苏槿樨往日可没这么听话，无外人在时从不拘礼，便是有外人在场，她也不是那么讲究虚礼，只做做表面功夫。
若放在平日里，他要她跪两个时辰，她绝对是笑骂一声“你好大的威风”，然后权当耳旁风，只把这作玩笑话。
他哪里舍得她跪两个时辰呢，这么说，不过是激她起身罢了。
偏偏今日她心里有愧，他不阻止，她会真生生跪足两个时辰的。
姬墨思来想去，终究是舍不得。
苏槿樨只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喟叹，然后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男子悦耳的嗓音在她耳旁低语：“几次叫你起都不起，非要我抱你起来。”
苏槿樨本能地攀上姬墨的脖颈，躲开他的目光：“言兮……”
姬墨把她放到榻上，从柜子里拿出药膏。
“出去一趟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你可以保护苏南安性命，可别用性命去保护他。”姬墨指尖沾了点冰凉的药膏，涂抹在苏槿樨的脖颈上，“再以身试险，你就是跪死我也不管了。”
他恼的并不是她帮苏南安求情，而是她竟让苏南安伤到了她。
苏南安如今的状态不是苏槿樨的对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愿不反抗。她想让自己成为人质帮苏南安逃出去，虽不知为何她最后放弃了这个计划。
口里说着重话，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冰凉的指尖再抹上清凉的药膏，与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发生战栗。苏槿樨下意识把头偏了偏。
“我不会叫他伤及我性命，我有分寸的。”苏槿樨偏过头，末了又把头转回来，正视姬墨，“你才不会不管我。”
姬墨抹药的动作一顿，带着浅淡的宠溺：“恃宠而骄。”
“你可冤枉我。”她委屈道，“是你不许我跪的，又不是我不请罪……”哪里恃宠而骄了？
姬墨抹完药，勾了笑：“是我栽了。不怪你。”
他又问：“那枚玉雕呢？”
她把手心里的玉雕小虎献宝似地捧上前：“在这儿呢。我一直听你的，时刻不离身。”
她仰着头笑：“谁也抢不走。”
那向来看透世事浮华的眼底，漫上孩子般的天真无邪。
姬墨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对那玉雕小虎如此珍重，定然不会轻易取下。苏南安掐了她的脖子，这玉雕，应当是苏南安扯下来的。
她放弃助苏南安逃跑的计划，就是因为被扯了这玉雕么？
他送的东西，对她那么重要。
姬墨一时竟陷在她满眼的天真里。
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最是能打动人心。可阅尽世事后还能保持的纯净无暇，要比前者更加珍贵。
半晌，他把药膏放好：“你这痕迹褪下前，不用戴它了。绳子应当断了罢，我再给你寻一根。”
他说：“你想要，我可以雕一百个给你，要护着自己啊。”
他真怕她为了玉雕不顾自己的安危。死物罢了，哪有她重要。
“一个就够了。一百个，我戴不过来呀。”她摇头。
“戴一个就好了，其余的压箱底。”姬墨觉得这姑娘有点傻。
苏槿樨还是拒绝：“不行，要从不离身的。你要是送一百个，我得一视同仁。我要是只戴一个，其余的九十九个该多伤心。”
这孩子气的话把姬墨逗笑。他何曾见过她如此稚气的一面。笑完又叹，可不就是个傻姑娘，把他送的小玩意儿如此珍重着。
“那，我以后还要送你很多东西。”他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总不能都随身带着？”
苏槿樨纠结半晌：“总之，这玉雕是你亲手刻的第一件礼物，意义非凡，什么也取代不了。你往后送再多东西，它都不一样。”
她强调：“它是最重要的。”
姬墨问：“比我还重要？”
“那倒没有。”她立刻说，“物品怎么能比人重要。”
“所以你也千万别为了这物做傻事啊。”姬墨叮嘱，“无论何时何地，记着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为了挽回这些死物，做出危险的举动。”
苏南安那是被药控制了，可就算他没被药控制，只要他动了那玉雕，苏槿樨绝对会不顾一切夺回来。
可苏南安要是保持正常状态，她这么冒险，很有可能被苏南安重伤。
为了一件死物，不值得。
苏槿樨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没有什么物品不可取代。”姬墨认真道，“唯有你不可替代。再出现今天这种事，我可恼了。”
那道红痕，他虽不追究，终还是耿耿于怀，不得不千叮咛万嘱咐。
“知道了。”苏槿樨答应着，“我们该去徐州了。”
她可没忘记，徐州还有一群等待人解救的少年。
还有那败絮其中的庐文书院，也该好好整治。
马车很快备好。大部队前往槐山上的避暑山庄，姬墨带着一小队人马前往徐州。
只需要以视察之名就可以了。反正……楚帝也管不到姬墨头上。
云执云扬等暗卫被姬墨对外宣称处死，实则是暗中放走。至于他们能不能救出苏南安，要看他们的本事。
苏南安被留下来跟着大部队走。这也是姬墨有意放水，倘若苏南安跟着姬墨他们，那就是插翅难逃了。可跟着楚帝那边，被成功救走的几率就很高。
至于那让他使不出武功的药丸……苏南安身边能人不少，相信自有办法解决。
他们现在，要先回王家村接云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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