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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儿含着警惕的瞳孔渐渐涣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
苏槿樨红唇轻启。
“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
今日朝堂之上的姬墨,颇有些心神不宁。
有种预感要告诉他,他要尽快回去。
姬墨望了望肃穆庄严的朝堂,按捺住了心中没来由的焦躁。
落雁居里卧榻浅眠的容与,倏然睁开了眼睛。
东宫,修竹院。
苏槿樨深深看着林清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今年是哪一年?”
林清儿怔怔道:“永安元年。”
林清儿前生死的那一日,燕国被攻破皇城,七国自此一统,姬墨亲自定年号为永安,史称永安元年。
那年号被迅速昭告天下,林清儿深深记住了这个日子。
普天同庆时,她死在这日。
苏槿樨敛了敛眸。
永安。
那是她的封号。
但当今七国里,没有一个是将永安作为年号的。
林清儿所谈及的,根本就不是此世的事情。
细想林清儿方才所说的话,只觉得荒谬可笑。可在催眠状态下,她不可能说谎。
她说的都是真的。
在那个世界里,林清儿一生凄惨,最终是已经成为楚国陛下的姬墨下令将她埋骨,所以这成了林清儿的执念,她重生而来,要圆一个梦。
而那世的苏槿樨,仍然是受封永安公主前往和亲,嫁的却不是楚国姬墨,而是燕国容与。
林清儿说,她与容与伉俪情深,举世皆知。那个世界的发展也是乱世,是秦国先挑起的战争,但最后的胜利者,是楚国。
燕国,是最后一个覆灭的国家。
乱世持续了七年之久,终于平息。
而她,苏槿樨,七年里一直随容与南征北战,甚至击退了姬墨几次进攻,是不死不休的敌人。燕国城破时,容与战死,她从高墙上跳下,以身殉国。
至于她死后,尸骨是万人践踏,还是风光下葬,林清儿不知道,苏槿樨也就无从得知。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一世的姬墨在一统七国后将年号定为永安,究竟是在纪念她,还是寓意楚国永远长安呢?
应当是后者罢。毕竟那一世,他可不认得她。
因为过于惊讶,苏槿樨的注意力分散,催眠力度渐弱,让林清儿恢复了意识。
“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理智回笼后的林清儿面露惊恐。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苏槿樨垂眸没理会林清儿,她还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刚才听到的事情。
或许是得知自己逃不过一死,林清儿反而胆子大了起来,脸上的惊恐没一会儿就消失了。她吃吃笑着:“你都知道了。你刚才都听到了罢?你的枕边人,是上辈子亡了你国家,杀了你夫君,害了你性命的仇人!苏槿樨,你后悔吗!”
苏槿樨长睫落下,没有回答。
林清儿恶意地笑道:“你难道不觉得你可怜吗?你已经有燕帝了,你根本不爱殿下的。只是这辈子不知道出了什么错,把你们俩绑在了一起。只有我,我才是爱殿下的!我生命的全部意义都是他!只有我才谈得上是爱他!”
她咆哮道:“爱一个人有什么错!我凭什么死?你这样的可怜人都活着,我凭什么要死?!”
苏槿樨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我不后悔。”
柔媚入骨的声音轻轻响起,女子抬起了眼睛。
林清儿的笑容猛地僵住。
——她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红色石蒜双眸,含笑妩媚妖娆。仍然是那张美绝人寰的脸,额前那描好的桃花形花钿,不知怎的突然变成了血红色的艳丽花朵,花型下有水滴状,为这张美艳的容颜更加增添不少魅惑。
林清儿见识太少,只觉得这花说不出的妖冶,一看就要被勾去魂魄,又透着浓浓的古怪,叫人心生寒意。如果见多识广的傅闻卿在这里,就能够认出,这是彼岸花。
传说中开在黄泉彼岸,三途河边的地狱之花。
其实它也没有那么神秘,在人间也有种植,叫做曼珠沙华。各地叫法不同,也有称曼殊沙华的,其实是同一种花。傅闻卿游历时,就曾在偏远之地见过这种花。
花色血红,艳丽极致,花瓣顶端宛如泪滴,香味极淡。
这花很美,只是也很悲。它的花叶永生不见,充满了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也饱含着无尽的相思与眷恋。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这就是彼岸花的花语,曼殊沙华的命运。
此刻,这样一个美艳妖异的女人,就在林清儿的面前。
“你,你的眼睛,怎么会——”林清儿再冷静也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变化,她可是亲眼见到苏槿樨抬眼的一瞬间眸色的变化!
人能做到这点么?
这分明是妖物!
“九月可不只是木槿与木樨的季节,也是我曼殊的花季啊。”女子戏谑地笑了笑,“小东西,我本来一直睡着的,可惜你说的有些话我不爱听,这才醒过来与你说道说道。”
“你,你到底是谁!”林清儿惊恐地往后爬了几步。她可以不怕苏槿樨,可这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人对于未知总是恐惧的。
“不是说了么?我叫曼殊。”曼殊笑得妩媚温和,握着匕首一步步靠近,“不过这不重要,反正你也要死了,喝了孟婆汤,什么都不会记得。我呢,就是想要告诉你,我爱不爱他,和他配不配在一起,你好像没资格置喙罢?”
“你已经有燕帝了!”林清儿吼道。
“那又怎样,他们,本就是一个人。”曼殊满不在乎道。
“……”什么情况?这下轮到林清儿懵了。
“倒是你,自诩爱他,记得他,重生的全部意义都是他。那么我问你,前世他只是下令埋葬你的人,那亲手为你收敛尸骨的人呢?你为什么不放在心上?为什么就不记得了?”曼殊含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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