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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太大，姜安常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眼里只有翠婉浑身是血，眼神恐惧倒下去的身影。
姜安常知道这个小宫女。
盛卿尘入宫以来，跟在身边的就是这个小丫头，她是康文宫出来的，虽然聪明算不上，可是胜在伶俐。
每回见盛卿尘的时候，翠婉都跟在身边。
前日在永玉宫也是，她显然是天真地跟着盛卿尘过来，只是出于对宋塔的崇拜，过来仰慕他而已。
她明明不知道盛卿尘与大创的任何联系，她大概只是从哪处听说了宋塔的存在，两个人误打误撞，这才跑来了永玉宫。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成了给别人当下马威的牺牲品。
纵使如今的年月，人命不值钱，可姜安常还是觉得，未免太多儿戏了。
杀一个人太过儿戏了。
“我原本觉得，盛姑娘的到来或许会让陛下进入一个新的状态，他从前不曾留恋过别人的，一生长短未知，没有个可心的人，会很遗憾，所以盛姑娘被带回来后，我还很高兴。”
姜安常挤出一个算不上笑的笑容，而后瞬间又颓败了下去：“.……可是我现在觉得，是不是当真有红颜祸水一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不是帝王手段，总会在遇到女人的时候格外荒唐？
宋塔显然对这话非常不屑：“别什么脏水都泼到女人身上去，她们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错。”
没有任何错，却一个惨死，一个吐血。
姜安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宋塔此刻不仅烦躁，还非常担心盛卿尘的状况。
她怀着身孕，方楚辞即使不会透露给她是他亲自下手杀的人，她想必自己也怀疑了。
王妃的心思一向都聪慧过人。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还能心安地在这东篱待下去？
即便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她显然是有些自己的想法的，她能接受那个宫女的死么？
可惜的是他如今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样的情景，盛卿尘那边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宋塔冷笑着望向姜安常：“下一步呢？你们陛下就要对本将下手了吧？”
姜安常心下一跳。
他不会让方楚辞这么做的，撇开宋塔这个人，方楚辞也不能这么做。
杀了一个宫女没什么，可能至多惹盛姑娘伤心一阵，更何况那翠婉的死，方楚辞是伪装成与那老太监有嫌隙恶斗后双双身亡的。
这件事方楚辞的人不可能去盛卿尘面前嚼舌根，而盛卿尘，她如果够聪明，便是猜到了也不会问。
宋塔不一样。
若是死一个宋塔，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东篱困杀大创的大将，这不仅仅是名声问题，这种阴险手段，定然会惹的天下猜忌。
方楚辞不在乎名声，姜安常却不得不为他在乎。
宋塔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东篱，死在方楚辞的手上。
可是晚了——
永玉宫今日热闹非凡，迎来了第三拨人。
方楚辞背手跨门而进的时候，眼神是阴恻恻望着宋塔的。
宋塔凛然挺直了腰被，大将军的风度恢复如初。
只有姜安常，呼吸加重，浑身胆寒。
待方楚辞走近，宋塔主动开口：“东篱陛下大驾光临，宋某还真是有失远迎。”
“迎倒是不必，宋将军住的不也是朕的地方么？”
“呵，此话东篱陛下说着，倒是自然，只是我们的王妃娘娘都还被陛下困在这东篱呢，未免世人耻笑，陛下还是将她还与我们吧？”
此话一落，四下寂静。
连风吹动落叶的声响都清晰可闻，谁都不敢去瞧方楚辞的脸色。
方楚辞依旧是那副一脸邪性的模样，只不过，熟悉他的姜安常知道，他今日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或许是因为盛姑娘吐血的事，或许是因为旁的。
方楚辞今日带了红桥，宋塔这话一落，红桥霎时闪身上前，抽出袖中的刀直指宋塔的胸口。
“看来东篱陛下是真要杀我，怎么，恼羞成怒了？”宋塔哂笑：“杀了一个不够，再杀一个？”
方楚辞的眼神转而看向姜安常：“丞相不仅派人跟踪朕，还将消息都与宋将军分享了？”
姜安常紧张地看着那柄刀。
他是真的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东篱陛下倒也不必如此着急问罪，本将倒是想问问，如今王妃娘娘被刺激到吐血，陛下打算怎么收这个场？”
这问话实在是太过大不敬，红桥眼中寒光一闪，刀锋一转就要刺过去——
‘砰——’
姜安常猛然撞开红桥，整个人拦在宋塔面前，看着方楚辞缓缓道：“陛下不能杀他。”
“怎么，相处了几日，还处出感情来了？丞相是不是有些失了分寸？”
宋塔凝眸，看着挡在自己面前，比他瘦比他矮的姜安常。
这人冠起发，唯留一段好看气场的脖颈。
明明瘦弱，却不怕死似的，站在了他主子的对立面。
方楚辞与姜安常再交好，他也是君王，而姜安常是臣子，他要阻拦方楚辞，显然是在开玩笑。
连红桥都不会给他面子，红桥被推开后，很快又刺过去，这次对着的是姜安常的心脏。
宋塔眉心一紧，快速出手将姜安常拉扯开时，自己的手腕被红桥的短刀划破。
衣裳破裂，伤口涌出的血很快晕染了袖子。
“陛下！！！”姜安常目眦欲裂：“你不能杀他！传出去，您为了一个女人杀了一代大将，就如同‘烽火戏诸侯’一般，死后也要叫人耻笑的！”
红桥的短刀太锋利，可宋塔却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流血的伤口与红桥缠打在一起。
他憋这口气，也已经憋了许多天了！
宋塔招式狠厉，他本就是武将，又是男人，仅仅三十多招就将红桥逼得无路可退。
若不是手里持刀，红桥恐怕会被宋塔摁倒在地。
可是宋塔打的赢一个红桥，他不可能打得过东篱皇宫里几百上千的侍卫。
再者还有禁军。
方楚辞丝毫没有反应。
可随即，他动动唇，道：“宋将军在朕皇宫内行凶，实在有刺客嫌疑，来人——”
“是！”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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