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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官司事大,叶家兄弟告状倒是没罚,只是他们对典吏判决不满,又叫了几嗓子,被以咆哮公堂之罪每人罚了二十板子,拖出了衙门,并被警告,再闹就也判去充军!
叶家人也觉闹不出好来了,赶紧拖着伤溜之大吉。
事后典吏大人又同朱老爷子卖了个好,说他没判朱二斩首那全是看朱烈的面子,还劝朱老爷子,出了这种人命官司,他难免有个纵子行凶的嫌疑,为免自己难做,还是尽早辞去这里正之职吧,也省得往后不能服众!
对这结果朱老爷子悲痛万分,还得千恩万谢,最后又交待了儿子一声好自为之,这才黯然回到村中。
白月离和莫染枫赶到朱家时,朱老爷子也才刚从镇上回来,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无精打采地坐在院中。
朱老太太悲伤过度,从看到儿媳吊死时晕过去一直都没醒,几个儿媳妇守着她侍候汤药。
朱二嫂的后事则是几个叔伯张罗着置办,齐三婶子和木氏都过来帮忙,给她擦身换衣裳,朱二家三个孩子则跪在院里哭得泣不成声。
白月离进门看到这般凄惨的景象,心里顿时一酸,这好好的一家子,转眼便家破人亡,实在是世事难料!
想到朱二嫂不久前交待她帮忙教教她家的孩子,白月离突然明白过来,也许自那时候起,朱二嫂便已经萌发了死志……
丧事办得很简单,实在是家中二老一个病得昏昏沉沉,另一个也不想再将这起家丑过度宣扬,草草将人葬进了朱家的祖坟,然后便闭门谢客。
朱烈那边得了消息知晓叶氏死了,第二日便也没来,只是提着鬼头刀快马去了趟叶家,将买人的钱尽数要了回去,又凶神恶煞地申明了一番,说这事他很生气,叶家最好老实点莫要犯在他手里,否则一刀一个送他们去见阎王!
叶家人着实吓得不轻,所以朱老爷子安排村保将叶氏的尸首送回去时,他们也没敢再生事,老老实实将尸首收下草草埋了。
叶氏这些丢人现眼的事闹得十里八村人尽皆知,叶家的行事为人也被深深不齿,自是没人同情他们!
靠山村的钱氏娘家打听得知叶氏竟还想嫁给莫大郎为妾!更是狠狠将她咒骂了一顿,说她不要脸!
莫大郎本该是钱二哥家的女婿,半路杀出个白家小姐来就够恶心人的了,叶家那种无耻小人竟然也敢惦记着他?
钱家人思及此不由也暗自动起了脑筋,眼下莫大郎一家日子越过越好,而被他误了的钱春芽却要老在家中,与其这般下去,不若寻个合适的时机将人送过去!
想到便做,第二日钱三嫂就又跑了趟钱家,同钱氏透露了一下钱二嫂想把春芽嫁过来的事,来探钱氏的口风……
白月离半分不知叶氏才死,自家男人便又被惦记上了,这一日又被朱大嫂请去,说是老太太找她有话要说。
进了朱老太太的屋,看到躺在病榻上面色灰败的老太太,白月离着实是吃了一惊!
朱老太太其实也就五十多岁的年纪,之前一直硬朗得很,头发都不怎么见白,可这才两三日的时间,人不仅变得白发苍苍,更是形容枯槁,竟一副病入膏肓之态!
“朱大娘,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您老可要保重自己啊!”
朱老太太努力撑了撑身,白月离赶紧上前扶她,让她躺靠在床头。
“好孩子,你不必安慰我,我怕是不成了,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不亏啥,你且坐下,我只是有些话要同你说。”
朱大嫂搬了个凳子过来,请白月离坐了,朱老太太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白月离感觉到那双手发冷的温度,心头不由自主一沉。
眼下已经入夏多时,外头天气很热了,可老太太躺在被窝子里却还双手冰凉,显见这人真的是不大好。
“大娘,您有话尽管直说,我都听着呢。”
朱老太太轻喘了几声才又伸出手来,自枕下摸出一包东西递给白月离。
“这些是你二嫂子要我交给你的,说是她给你的绣样子,这些都是她平日里擅长的针法,明月和明云学得了几手,你要是看不明白,便叫她姐妹二人再教教你。”
白月离听得不由自主鼻酸,眼泪险些当场掉下来。
轻手将那小包袱打开,里头果然是几副绣样,上面细细绣出了几十种针法图样,有白月离认得的,但大都是她根本不认得的,但却不难看出朱二嫂全给她细分了针法的步骤,仔细研究一下大约也能够学明白。
说学女红本是她接近朱二嫂的一个由头,想不到朱二嫂到死都将她的这番话记在心上……
白月离说不出心头是何滋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一滴滴落在指尖轻抚的绣样上。
朱老太太看着她哭,也跟着擦了把眼泪。
“孩子,你二嫂这辈子命苦,她本也是个好出身,可惜十来岁时一家人遇了难,只剩下她一个,后来便一直在我身边长大,是我作主将她嫁给了你二哥,想不到啊,竟是坑了她一辈子……
老二是个浑人,嫌她比自个儿大,人家嘲笑他是小丈夫,从不知珍惜她,我本以为这人生了孩子,慢慢便能安生过日子了,可老二始终对她不待见,如今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孩子也这般大了,他不仅没变好,竟然愈发的混账!你二嫂全是为了护他啊……”
朱老太太说得是悲痛交加,气怒攻心,忍不住咳了起来,白月离赶紧帮她拍抚,朱大嫂和朱三嫂也赶来给她顺气喂水,忙乎了一番,又安抚了一番,老太太才算顺过气来。
白月离生怕老太太再有个好歹,连声叫她保重身子,朱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
“你坐,莫要害怕,我这身子我清楚,一时半刻还不至于就走!
要说这手绣活还是我那妹妹教给你二嫂的,也算是她一辈子对亲娘的回忆。
想是你要同她学这绣活,叫她想到了亲人,因此对你才特别上心!
月离啊,你是个好孩子,人又聪明又能干,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心地好的,不枉你二嫂与你交心!
大娘叫你过来除了要将你二嫂临走前的嘱咐完成,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白月离点头:“大娘您说,只要我做得到,定然不会推诿!”
朱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做得到,可大娘向你提这样的请求仍觉惭愧!”
白月离听出了老太太语气中的凝重,其实也已经猜到了几分。
“大娘您是想说叫我代二嫂好生照看一下她的几个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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