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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打断了之颜,喋喋不绝的叮咛听多了也会使人不由得心生厌烦,又何况我此番苏醒后,不知为何心底竟悄然多了一叠无人可叙的惆怅。
长叹一声。
我反手轻轻地扌无扌莫着披在身上的这件柔·软绮丽的披风,出尘不染的一袭琉璃白,仿佛在用最脆弱的方式独守着一副柔?的空壳,我思绪游离地用指尖轻捻着绒绒的裘毛,这夜风一吹,荡起裘上一波涟漪,泛出隐隐流动的银芒。
“之颜,这是什么动物的皮毛?”我忧声问道。
“回小主,是狼毫。”之颜轻声回道。
“竟是狼毫啊…”一抹忧伤在眸中一闪而过,我不禁回忆道,“犹记得年幼时,父亲最爱给我和婉贞讲狼的故事…父亲曾说过,狼是这世间最忠诚的动物,父亲还说,狼若回首,不是报仇,便是报恩…唉,也不知这件狼毫披风,又是剥了哪匹狼儿忠贞的伴侣呢……”
之颜在我身旁咬着下唇,听得默不作声。
待到一阵袭卷着玉兰香的冽风吹得身影渐渐失了轮廓后,之颜这才唯唯诺诺地对我说道:“小主怎么醒来后,变得这般多愁善感呢?小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我释然一笑,摆摆手,拢着披风下了贵妃榻,“你说的对,夜凉了,是该回房了。”
……
翌日。
我起了个一大清早,储秀宫里住着的几位嫔妃得知我大病初愈,便纷纷赶着来丽景轩看望我,可是聊不上两句,我就难免有些体力不支、身心交瘁了。
生来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喜爱女红的我,在送走了几位说话素来阴腔怪调的嫔妃后,我便开始倚坐在书房的窗栏下,借着透过窗棂洒落进来的阳光,执笔绘画。
之颜伫立在我的身旁,安静地为我研墨,一旁冒着朦朦热雾的银耳羹就在手边,可我却一口未喝。
“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子才要博学鸿词呢,”之颜笑盈盈地恭维着我,“可我家小主就是不同于其他女子,不仅熟读四书五经,还通晓二十四史!之颜觉得,小主您日后迟早要在皇上的佳丽后宫中,峥嵘显露的!”
我放下手中的毛笔,含着笑地睨了一眼脸色在一夜之间就由蜡黄转变得白皙的之颜:“你这丫头今日吃了什么蜜,嘴巴这么甜?”
一边说着,我一边将案上铺展的宣纸捏了起来。
之颜腼腆地望着我绘在纸上的一双眼眸,挠了挠下巴,一头雾水地问我道:“小主笔下这双眼睛好美啊,就是不知这眼睛的主人是什么人呢…?”
我也同样将寂凉的目光落在了眼帘下这张没有半道折痕的宣纸上,怔怔地望着这一双始终浮绕在我脑海里,久久都挥之不去的剑眉星目。
“我也不知这是何人的眼睛,只是…总觉得颇有几分眼熟。”
我没有欺骗之颜,在那场冗长的梦境里,我仅仅还记得的,便唯独剩下这一双宛如泼了霜华与星辉的眼眸了,若是我今日再不将它提笔绘下来,恐怕过不了多久,我就该连这双眼眸也一并忘却了。
“小主快收好这幅画吧,不然万一让皇上看到了,小主该如何向皇上解释呢?”之颜紧张兮兮地提醒我道。
“无碍的,”我苦涩一笑,“皇上即便是来了储秀宫,也不会来我这丽景轩的。”
恰好在我说罢这话,殿外一名侍人便毕恭毕敬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向我禀报有人来探望我了。
我抬眸与之颜敛眉相视,问她道:“几位嫔妃不是方才都来过了吗?这会儿谁还会来看望我区区一个贵人呢?”
之颜支支吾吾也给不出个答案,她正欲要启唇呢,就听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犹似五月温柔的季风吻得百花齐绽般,从门外轻盈地飘了进来。
“贵人又如何?贵人就不值得令人尊崇吗?”
闻其声便知其人,几抹无奈攀上我的心头,我并未打算回应什么,随之一抹风采无双的身影,便跃然闯入我的眸底。
身侧的之颜似乎也是惊讶地提了口气,赶忙又对着这眉目如画的男子屈膝行礼道:“君年先生。”
脸色暗淡了几分,我偏首吩咐之颜道:“你先下去吧。”
“是。”
之颜踩着小碎步,垂着脑袋移步至了书房外,又回身向我抛来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后,她替我掩好了房门。
待脚步声渐远,书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我折上了案面上的宣纸,并未打算理睬这眼前不请自来的男子。
“怎么?兰儿不愿理我么?”
“这储秀宫人多嘴杂,你来我丽景轩,必要经过养和殿与缓福殿,你故君年不怕招惹是非,我还怕呢!”我不悦地对眼前负手而立的男子抱怨道,一点儿也不情愿地抬起眼帘望向他。
这身姿翩然的男子,其名为“故君年”,众人尊称“君年先生”。
咸丰二年,我以叶赫那拉惠征之女的身份应选入宫,也正是同一年,故君年以当下大清第一剑客的身份同样入宫,成为了如今咸丰帝的首席剑术教师。
此时午后明媚的阳光,将这寒冬低温的书房内盈斥得金澄澄的。
我终于起身离开了桌案,侧身点燃了墙边贵妃案上香炉里的香薰,随着一缕白烟袅袅迂升,沁鼻好闻的玉兰花香很快便替代了这空气中原本流淌着的檀木松香。
“你觉得我会从储秀宫正门进来吗?”
故君年柔和一笑,唇珠正中点缀着一颗猩红的朱砂痣,托显得他桃色的唇瓣娇艳欲滴,微卷的长睫上也镀着一轮斜阳。
我不仅看得微微一愣,故君年明明是驰骋沙场的一介剑客,可他似乎却并不具备剑客专属的那抹杀伐萧杀之气,反而举手投足间都飘散着一股子生如夏花般的绚烂璀璨。
他也不像其他的满清男子那般,梳着一缕庸俗无奇的长辫,反而他只是随意地垂散着他那仿佛被浓墨晕染了的一袭秀发,无需任何的头饰加以修饰,整个人便似仙界瑶宫下凡的谪仙,灼灼其华。
“兰儿,和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座四四方方的囚牢好不好?我带你……”
我回过神来,忍无可忍地将案上香炉推翻在地,清脆的重响终止了故君年的话语,香灰洋洋洒洒地在阳光下像极了无数只耀光溢彩的流萤。
“故君年你放肆!你可知我如今是兰贵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迷惑蛊诱皇帝的妻子,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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