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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惊魂未定,一边手忙脚乱地穿戴好外袍,一边尽力地恢复着紊乱的呼吸以及颤抖的身躯,又瞥了一眼身侧紧翕着双眸的胡凤柒,气若游丝地对故君年说了一声谢谢,问他胡凤柒是不是被他杀死了?
故君年摇首轻笑,唇珠上嵌着的那颗朱砂痣都显得无比的精致好看。
“脐下三寸为关元穴,君年不过是刺了狐君的关元穴,暂且封印了他的合欢蛊而已。”
“合欢蛊?”我迷茫地低声重复了一遍,又望了望胡凤柒那方才还狰狞可骇,此时却已恢复如常的面皮,“你是说,他中了蛊才对我做出这等事情?”
“回姑娘,正是如此。”
没想到胡凤柒在这大清鬼域里如今已成为了一名鬼蜮,竟然还能中蛊,只是不解到底是何人给他下的蛊呢?下蛊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凝神再度瞧了一眼昏厥不醒的胡凤柒,他那线条柔美的眼尾泪渍未干,我连忙嫌恶地跳下了床榻,尽量躲他远远的。
“多谢君年先生相助,不然后果确实不堪设想,”我也恢复了自己的失态,稳正了情绪对这言行柔润得好似谪仙的故君年拱手道谢,“不过君年先生前来丽景轩,是为何而来?”
故君年将宝剑收回了剑鞘,伸手对我请示道:“尊皇有请。”
我心底一声咒骂,果不其然又是皇太极要来找我麻烦,可我也无路可选,只好随着故君年一起离开了丽景轩。
不过这一次,故君年却并没有带我往太极殿的方向前去,我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了几条繁叶遮瓦的长廊,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场地。
青色的石砖上施画着偌大的法阵,放眼望去,大致可以看出这是某种星盘的法阵,与头顶上方苍穹里的星辉遥遥地隔空相映着。
法阵的正中央,坐落着一座槐木搭建而成的祭台,祭台四周环绕着一簇簇克莱因蓝的幽冥鬼火燃得正旺,笼罩在整座广阔无垠的夜穹下,这一画面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原本就很薄凉的低温此刻更是寒凉阴森。
而那墨发无风自舞的皇太极,此时此刻就寂静地负手垂立在祭台的一旁,毫无血色的面庞被冥火漫染成来自地狱的蓝,宛若厉鬼一般正朝着我凝视过来!
我咬咬嘴唇,侧首望了一眼面容仍然温柔不惊的故君年,大概是他察觉到了我内心深处的不安,他微微一弯精致的唇角,对我柔声安慰道:“姑娘莫怕,君年就在这里。”
我呼吸一顿,故君年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似乎暗藏用意。
不过这会儿我没时间多虑了,只见一束星光从远靠近,缠上了我的腰身,将我直接缠到了皇太极的面前!
落脚在距离一旁火星飘零的幽蓝冥火很近的位置,我本以为靠近火源会有暖一些的温度,可没想到越是靠近这摇曳的冥火,温度竟越是低得冻人心脾。
暗蓝的光泽在皇太极的眸底涌动,他垂眸幽幽地望着我,隔了半晌才启唇问我道:“看来胡凤柒教你的控识术,被你运用得不赖。”
我忍不住颤了一下双肩,讥诮地回笑道:“还不是尊皇有远见,兰儿在此谢过尊皇您了。”
皇太极也笑得存心不善,眯起眼睛反问我道:“那么兰儿姑娘是否还记得,昨日被奎狼星君带走后,你与星君他发生了何事?”
“我……”才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就愕然止在了喉咙。
眉梢拧得越来越紧,太阳穴也开始莫名其妙地“突突”疼了起来,是啊,我努力回想着被闯入大清鬼域的郎墨楼带走后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我怎么回忆,竟都无法再回忆起来!
我明明知道自己的神识一分为二,操控了另一副佟宛的躯壳,也知道那副躯壳连带着属于我的神识被郎墨楼一同带去了正常的世界,可是后来呢?然后呢?
我对同郎墨楼回去以后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而我越是努力回忆,太阳穴越是钻心的疼痛,直至我忍不住痛嚎了一声,揉着额头蹲下了身子蜷缩在地!
“哈哈哈…”皇太极仰首长笑,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下的我,“怎么了,想不起来了吗,兰儿姑娘?”
怒火漫延,我仰首怒视那笑得人模狗样的皇太极,咬牙切齿地吼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皇太极摇首唏嘘几声,他也陪我蹲下了身子,身上的一袭金丝龙袍都折射着幽蓝的火光。
“莫非胡凤柒不曾告知过你吗?虽然你的神识一分为二,能使你得心应手地操控两具躯壳,但是…记忆却是不相通的啊!”
望着皇太极这张笑得人畜无害的脸,我忽然领悟了他的“用心良苦”,原来他的手段十分简单,但目的却是十分明确!
他分明就是要我一分为二,一个佟宛在人间替他行事,另一个佟宛则在他的眼前归顺于他,这互不相通的两部分意识与记忆,让我根本就无法忤逆或者背叛他皇太极!
卑鄙!
眼眶被怒意灼烧得滚烫,我磕着牙关挤声质问皇太极:“你答应过我会替我消除复片这件事,堂堂皇太极,你还是不是一个君子?!”
“哦?我有说过我出尔反尔了吗?”皇太极扬眉,先是装出了一副格外吃惊的表情,继而又平淡地笑道,“人而无信,何谈尊严?对人以诚信,人方能不欺我,对事以诚信,事方能无所不成。这番道理,兰儿姑娘你要懂啊。”
只要不去努力回忆那些忘记了的事情,头痛便会渐渐缓解,我重新鼓了鼓底气,让皇太极少来文绉绉地给我洗脑,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皇太极闻之,利用星光使我随他一同站了起来。
随后,他又旋身面朝着那槐木的祭台走了几步,背对于我说道:“你身为奎狼星君复片这一事,早为定数,冥冥命运无法改变。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留住你们二人的性命,不知兰儿姑娘可愿洗耳恭听?”
我也上前一步,侧过身子盯住皇太极俊逸的侧颜,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皇太极终于再度旋过身子,对我语气沉重地慢慢说来:“数千年以前,奎狼星君遭人迫害,神识与元神分离破碎,散落在这无穷无尽的苍穹磁场中,唯有他的神识与元神再度拼合重聚,奎狼星君才可重获新生。
你虽然清楚地了解关于元神碎片的事情,但或许你不了解的是,奎狼星君另外的神识,散落在了哪里。”
听闻皇太极这一番话,我心底越来越困惑,奎狼星君就是郎墨楼,所有的元神碎片只要聚在他的身躯里,他就能恢复星君的身份,并重获星君的全部法力!
然而皇太极的解释,似乎让这一切转变得复杂至极,我并不明白皇太极究竟是什么身份,所以他的话我也没接下去,不愿向他透露更多。
见我抿唇不语,皇太极也并未生气,而是继续解释了下去:“我猜你不可能没有好奇过,为何我皇太极可以死而复生,为何我可以卡在时空的裂缝中建造一座错位时空的世界,甚至还可以利用星法,将我大清的逝者复活成为鬼蜮!
事到如今,再对你继续隐瞒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今日坦白告诉你,我皇太极的生命,就是奎狼星君神识的转世!”
刹那间——
天地旋转,万物皆摧!
我狠狠地倒抽一口了寒气,两脚一软,连连向后踉跄两步!
皇太极对于我的震惊,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波澜,他依旧在淡淡地浅笑,仿佛在向我讲述着一件与他毫无关联的故事。
“我知道,近几个月以来,你与你的星君一路寻找碎片寻得辛苦。实不相瞒,我也如此,我同样在这大清鬼域里四海奔波,将奎狼星君的神识碎片一片片地寻回重聚。
所以…我讲到这里,聪慧的兰儿姑娘,你应该能猜到我与你的奎狼星君之间,是有着怎样密不可分的联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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