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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亿:
你好!
见字如面,毕竟不如见面,不过,我现在给你写信,你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的眼前历历呈现。
现在是5月6日下午两点半,刚刚睡过午觉,原打算晚上给你写信,但是拿起小说《镜花缘》怎么也看不下去,因此就拿起笔给你写这封信。
今天是大涧庙会,这时候,你忙了大半天,一定比往日疲劳吧?
我原打算延迟回校时间,也去赶大涧庙会,看看农村集市的兴旺景象,写篇散文或诗歌什么的。
可是,考虑到刚从你那儿回来,再去怕引起你们单位人的笑谈。
还有,既然去了,一定找你玩,你又没时间,所以我还是回学校了。
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一封信。
按理说,1978年春天一上大学就应该及时给你去信,但是我前怕狼,后怕虎,老实人最终不敢做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说实话,自从1977年秋冬结识后,我每次回家都到公社打听你,我甚至还向张德旺打听,问:“你从伍书记那里来,看到小亿没有……”
我俩偶尔见面,时间虽短,但我是为之久久而不忘。
现在,我取得了给你去信的权利,是经过和你“协商”妥了的……要不,我还是不敢。
5月3日主动去找你玩,虽是第一次,但在我的考虑中已是十次、二十次、三十次了。
这次到大涧,我是在学校就计划好了的,完全是有“预谋”、有“背景”、有“目的”的。
我说去看大涧境内的西山,这是一种不是被人知道含义的说法。
你起初开玩笑地说,我不是专程去看你、而是去看山的;然后又问为什么说去看山。
我当时没敢回答你,因为这话当面不好说。现在告诉你吧,不过,你得先答复我一个条件:谅解我。
也许你知道吧,在普通话中,老泰山就是老丈人、老岳父,还有一条你可能不知道吧,在省城,找对象叫找靠山……
你问我说,今年春节期间,你对我叔叔说,要我去大涧玩,为什么没去。
当时,我向你解释,说他没有告诉我。
的确,我“恨”他,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要是他告诉我,我春节期间就去玩,那该多好啊?
你对我说,我的那位主任叔叔对我的个人事情很关心,我当时没回答什么,因为我不了解情况。
对我个人事情很关心的是我的同学,例如任宗杰叫他妻子给我找对象。
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关心呢?
他妻子还不认识我。
我和任宗杰散步时谈起对于爱情的看法。
我对他讲,我最欣赏越剧《红楼梦》中的一句唱词,叫“相敬如宾到白头”,还有林黛玉的四句唱词——“黄金万两容易得,人间知己最难求。背地闻说知心话,但愿知心到白头。”
我说,我要有知心、知己的人,一定对她“相敬如宾”,他就向我保证,一定给我介绍个对象。
你看,我扯远了,还是谈谈我的叔叔、你们的副主任吧。
5月3日回家后,我问母亲,有没有对叔叔说了我什么啊?
她说:“有啊。”
原来,我们大队的王晓宇,是个中技生,找了一个对象叫王霞辉,在大庙医院工作,王晓宇的舅父是介绍人,二人一见钟情,互相爱慕。
但是,听说王霞辉瞧不起王晓宇的父母兄妹。
还有,定居县城的王霞辉父母千般刁难,万般阻拦,坚决反对,说王晓宇是农村人,个头不高(的确不高),说霞辉如果做了这门亲事,出嫁时什么也不陪。
可怜王霞辉不理父母,也没要嫁妆,和王晓宇同居了。
王晓宇不知写了多少信去劝慰王霞辉的父母,但都是“泥牛入海无消息”。
时至今日,王晓宇还没有登进岳父岳母家的门槛!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八十年代光明的社会主义中国,实在太叫人寒心了!——也太叫人恶心了!
还有,我们大队的吴兴军,在部队是医助,对象是县城招待所的服务员,春节期间回来结婚,大年初一,哭哭啼啼——农村人最忌讳的,说她瞎了九辈子眼,怎么在农村过年?
还有,这位服务员不认公公婆婆,说“公公婆婆都死绝了”。
我母亲怕我找对象也遇到类似的“倒霉人”,就对叔叔说:“你在供销社里,有忠厚老实的,给缺草介绍一个。”
不过,我家和叔叔家的关系一般。
叔叔对我们还何以,叔母和他们家的兄弟就不同了。
说起来鬼都不信,有一个叫竹小叶的女生看好我,叔叔家的大哥在竹小叶面前说我赌钱(从不赌钱)、吸烟(从不吸烟)、经常醉酒(不会喝酒,又没酒喝,刚到大队时,党支书考验团支书酒量时醉过一次)。
竹小叶告诉我说:“看出来了,你叔叔家容不得你家过得比他家好。”
话说回来吧,叔叔对我还可以,记住,仅仅是可以!
5月3日那天,我不吃中饭,是特意回避他的。
我还真怕他说出来。
因为一株小小的幼苗是最怕风吹雨打的,而参天大树就不怕了。
油灯火苗小,一口气就吹熄了,而熊熊大火是越吹越肯烧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5月3日那天,我当时叹了口气。你对此很敏感,问我为什么叹气,当时,我支支吾吾没回答。
我叹气的原因是,恨自己太“右倾”保守了!
一点儿勇气都没有,要是和你一直保持接触,不是少走很多弯路(例如通向洪泽湖的弯路)吗?——不好,这样说法又“左倾”了吧?敬请谅解。
无论是性情,还是容貌,你比以前更好——我说的是真心话!
看着眼前新鲜透亮的红苹果不敢取,而自己四处去找马铃薯,你说我能不叹气吗?
我问你要照片,你答应给我,这是我最大的幸福!
你问我为什么要,我当时没敢回答你,现在回答你,我这次决定不用比喻,幼苗、火苗、古树、苹果都不说,我要照片的目的,只是能天天见着你!
请原谅,我这话太直了,但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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