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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十分解气，道：“听见我家小姐说什么了吗？你们几个平日里谨言慎行些，尤其是你，红珠，整日和外庭侍卫眉来眼去的，像什么样子。”
那个叫红珠的丫鬟瞬间红了脸，辩解道：“我与那外庭侍卫是海州同乡，多说两句话怎么了？”
沈如疏“啪”一下盖了杯盖，冷声道：“刚才你说你是家生子，上京城才是你的故地，怎么这会儿又成了海州？”
红珠连忙磕了个头，道：“王妃娘娘明鉴，我母亲是海州人士，自然...自然海州也是我的故地。”
晚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这么说来，倒是情有可原。”
可下一秒，晚娘画风突转，疾言厉色道：“来人，把红珠的家生子契约拿出来，送去外庭，请外庭的嬷嬷发卖出去，我黎昌王府不需要这样的丫鬟。”
红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一个劲儿地磕头道：“王妃开恩，红珠不想被发卖，求王妃开恩，求王妃开恩啊。”
沈如疏知道自己心软不得了，她内宅的丫鬟和外庭的侍卫交往甚密，是犯了王府的大忌，萧承邑身边的守卫个个嘴严，又怎么会因为同乡缘故，同内宅的侍女多加言语。
必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将内宅的事情传到了外庭。
她硬下心肠来：“红珠，你既然犯了王府的大忌，我也留你不得了，就请外庭的嬷嬷代为处置吧。”
晚娘十分欣慰，这位疏妃还算拎得清，天家生存之道第一条，便是不可滥生怜悯之心。
于是命人将红珠拖了下去，其余几个丫鬟纷纷道：“奴婢定当谨言慎行，不做口舌之谈。”
沈如疏心有余悸，如此兴师动众的样子，一定是萧承邑已经知道了什么，可她对身边的丫鬟私通外庭侍卫的事情却一概不知，看来自己对苑里的事着实有些不上心。
晚娘朝她恭恭敬敬一揖，道：“管理奴仆内宅原本是王妃的事情，晚娘今日没了规矩，在蘅苑越俎代庖了，还请王妃恕罪。”
沈如疏连忙道：“此事原是我疏忽，劳烦您走一趟了。”
晚娘温声道：“您性子纯良温和，底下的人难免欺上，往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也不必派去别院或外庭，直接发卖去秦楼楚馆，做一辈子暗娼罢了。”
这话是说给底下的人听的，家生子的卖身契都压在王府管事手里，真要是被发卖出去根本毫无逃生之路。
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家，要是被烙上了暗娼的烙印，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晚娘性子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狠厉，不愧是王府二十年的管家人。
沈如疏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看着底下这一群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便知道这雷霆手段都是祖传的，发卖的丫头人命轻贱如草芥，必定是有前车之鉴，才叫这群人如此害怕。
她喝了口热茶，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萧承邑太聪明了，自己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他。
难怪她阿爹总说，这样城府极深的人，若是不坐这天下共主的位置，必然也不可能做个纯臣。
可倘若他日不能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他还能安安稳稳做自己的闲散王爷吗？
上京城迎来了第一波早寒，萧承邑的书房朝北，不到午时便没了太阳。
晚娘将内宅的事禀报一通，顿声道：“疏妃娘娘似是不知红珠私通外庭侍卫的事。”
他冷哼一声，不满道：“她这颗脑子除了吃和睡，还装得下别的东西吗？”
那日沈如疏给吕成阳送了衣裳和银票，这事儿原本做地极其隐晦，不料却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稍稍一问，便知道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告诉了交好的外庭侍卫，这种事情往小了说是同门师兄妹情谊，可若是往大了讲，叫人捉着把柄，便是王妃的污点。
萧承邑知道此事后，生气归生气，却还是第一时间处置了她身边的多嘴多舌的丫头。
说到底，还是不忍心责问，不忍心她被人编排。
他合上文书，对晚娘道：“再派两个机灵点的丫鬟过去，少言寡语谨言慎行是头一道，莫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晚娘忙道：“是。”
说着便要退出书房，忽又听见身后的人冷不丁问道：“今日蘅苑午膳吃了什么？”
她愣了愣，道：“听说疏妃娘娘去被抓了两条鲥鱼，炖了一锅萝卜鲥鱼汤，小厨房里又单独蒸了糯米糕，后院新制的酒酿也开封了，用茜花丸子煮了酒酿做了一道甜羹，还有...”
萧承邑忍不住打断道：“怎么...她一顿要吃这么多？”
晚娘尴尬道：“王妃许是还在长身体。”
他叹了口气道：“忠勇侯府带过来的嫁妆不多，只怕是不够她吃喝，让账房额外支些银子给蘅苑吧。”
萧承邑看了眼桌上那只沙竹做的簪子，通体温润碧绿，想起昨晚她将簪子递给自己的时候那副模样，她眉眼间是欢欣和试探，这簪子是她真心想送的，也是真心觉得，沙竹经风沙而仍碧绿挺拔，一入他本人，高洁自清，与世独立。
他一眼交了心，从此以后便想着处处与他周全。
孔霖敲门进来的时候，他迅速将簪子收好，故作镇定，道：“都布置好了吗？”
他点了点头，道：“明日郑胡两家大婚，所有人已经就位，只能好戏开场。”
萧承邑提笔在纸上写下“鸿胪寺”三个字，轻描淡写道：“所有暗卫换成死侍，此事不可行差踏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孔霖躬身道：“是。”
天下昭昭，国道昏庸，大郢王朝百年风雨历程，时至今日早已外强中干，国君昏聩，外戚**。
萧承邑望向暗沉沉的窗外，他不知道这种时日还有多久才能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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