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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且扶着萧承邑出了静安斋,北宫门外的马车已备好,守城的将领目不斜视权当没有看见他们。
马车绕过护城河的时候,沈如疏忍不住想,孝宜太后这一辈子大约也十分寂寞,早年丈夫早亡,未留下可倚靠的子嗣,不得以扶持旁系子孙,眼睁睁看着江山大权旁落,晚年幺女离世,身边再无可亲近之人。
人人都说她是大郢最强势的太后,垂帘听政那几年,被言官弹劾她欲效仿武则大帝,要萧家的江山改姓换名,可最终还政于圣宗皇帝,也未见得有几人念得她的好。
萧承邑见她发呆,出声道:“你在想什么?”
沈如疏回神,道:“没什么,今日在都察院碰见了一个人,蕲州儒生宋郗,听说是林玄同的关门弟子。”
他靠着软垫咳嗽了几声,闷声道:“是,此人颇具大才,是林老先生最器重的弟子。”
沈如疏没敢把自己幼时戏弄过他的事情说出来,只道:“殿下要拉拢他吗?”
萧承邑垂下眼帘,轻声道:“儒生大多清高自傲,不会轻易被拉拢。”
这话说的也没错,经年苦读的文人子弟总归是一身反骨,难以相与。
她打开嬷嬷给的八宝锦盒,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层栗子糕,顿时将烦心事忘得一干二净,擦了擦手,吃了一块栗子糕,心满意足道:“御前的厨子就是不一样。”
他温和一笑,柔声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有的是机会。”
诚然,多年后她尝遍御膳房各色菜肴,也未曾觉得有多少惊艳之处。
大约沧海桑田,时过境迁,终究人不复人,物不复物。
她吃得高兴,眉眼弯弯地笑着,平声道:“我只盼着家国安定,做那偷得浮生三日闲的俗人。”
马车到王府门前的时候,王珩早已站在门口望穿秋水。
萧承邑一下马车,她便哭倒在他怀里,嚎了半天。
他大病醒来不久,正是体力不支的时候,勉勉强强站直了身子,抬头一看却发现沈如疏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殿下,阿珩...阿珩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无奈道:“我没事,你别哭了。”
王珩自一夜未睡,见到夫君平安归来,自觉比不上沈如疏,愧疚道:“姐姐,从前是我不好,然后我再也不同你置气了。”
她心道:置不置气倒是无所谓,你少来我苑里哭几场就好了。
沈如疏看着王府里的架势,萧承邑要是晚回来一刻钟,她王珩便恨不得在门前悬梁自尽以证情深意重。
回到衡苑,倒头就开始补觉,睡到昏天黑地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发现桑枝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桌上还放着一篮子新鲜的橘子,橘子蒂上叶片未摘,看起来刚从树上摘下来不久。
“这橘子是哪里来的?”
丫鬟点燃两盏明灯,道:“方才管家送来的,说是一位姓吕的公子送。”
“师兄?”
大概是怕落人口舌,只有这一篮橘子,旁的信件也没有。
沈如疏忽然有些难受,自师兄来到上京城,他们还未曾见过一面。
桑枝提醒道:“我听南苑那边的小厮说,殿下今日回府后又烧了一场,宫中来了两位御医正瞧着呢,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他虽面上强颜欢笑,但是心中到底是难受的。
也罢,瞧瞧便瞧瞧吧。
南苑是个两进两出的小院落,书房旁就是萧承邑的独寝。
沈如疏到的时候,王珩已经焦急地等在外面了,身后的丫鬟提着食盒,里头是大补的参汤。
她皱眉道:“他这会儿正是虚不受补的时候,你这汤也没用。”
王珩一急又要哭,委屈道:“我亲手炖的,手上还烫起好几个泡呢。”
诊脉的太医从里面出来,在案上研了墨,写了一张方剂。
“殿下此刻正值两虚,这几日万万不能见风。”
阿且收了方子就准备去抓药,离开前朝沈如疏一揖,道:“殿下请您进去。”
王珩忙道:“劳烦姐姐将我这汤带进去,就算殿下不能喝,瞧见了我这心意也是好的。”
沈如疏见她十指纤纤,上头确实起了好几个泡,心中不忍道:“行,你的心意我一定同殿下好好说道说道。”
说完便提着食盒进了屋。
屋子里熏了木樨香,里屋摆着一株上好的海珊瑚,床榻边上点了灯,萧承邑半倚半靠在床上,手边放着一本《海国志》。
她轻咳一声道:“生了病怎么不好好休息?”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躺也躺乏了。”
沈如疏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无大碍,借着称病不能见风的由头在这个局中独善其身,还从宫中请了御医来走了一番过场。
心思缜密至此,想来不成大事也难。
“郑洪生的案子已经在刑部开审,倘若不出意外,这一次郑家必将元气大伤。”
她寻了个软凳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道:“借陈书正一人,扳倒一个吏部尚书一个鸿胪寺行令,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如果她猜的没错,昨日在承恩殿前罚跪这一出戏,也是他局中的一步棋。
就算是自己昨夜没有进宫去求孝宜太后,五更一到,大理寺少卿尚直入宫检举此案,他也必将能从这场大雨中脱身。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就是要卸了郑皇后的左膀右臂。
沈如疏也是出了宫门逐渐琢磨出这个道理的,从头至尾自己都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白白为他担心一场。
萧承邑听出她话中的讥讽,温声道:“你不必生气,我力求事事周密,并无不信任你之意。”
“殿下信不信任我有什么要紧的,我左右不过是个闲人罢了。”
她最恨旁人拿自己当棋子耍,这个局从胡柏兴大婚开始就铺开了,一直到今日大理寺少卿入宫告令,儒生宋郗在都察院递折子,刑部收案告终。
这一环又一环,当真是叫人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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