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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脸，轻声道：“昭儿瘦了，这样的天气应当多穿些衣服，身边的婢子也不知道如何伺候，叫你这样就跑出来了，快回去吧，阿娘生了病怕渡了病气给你。”
昭儿摇了摇头，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儿臣要陪在阿娘身边，儿臣不走。”
她笑了笑，道：“你有这份心，阿娘已经很满足了，陛下要你勤快读书，你心中可记进去了？”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昭儿一直有好好念书，前些日子宋大人还教了千字文，儿臣背给你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推位让国，有虞陶唐。
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
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王珩闭着眼睛，听到那句率宾归王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想起了沈如疏，当年她带兵出谷阳官道，一路从南到北至鞑靼，应当也是这幅景象吧。
十几年过去了，她的昭儿都十一岁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呀。
“娘，我背的好不好？”
“好，我们昭儿背什么都好。”
她摸着儿子软乎乎的小手，忽道：“你若不是陛下的嫡子便好了，这辈子肩上也不用挑着天下重担，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吟诗作画，招猫逗狗，快活一生。”
一旁的嬷嬷连忙道：“娘娘这是病糊涂了吗，怎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咱们大郢自古以来便是立嫡立长，您是皇后娘娘，您的儿子将来必将是太子。”
王珩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恍惚道：“旁人只知道这身居高位风光无限，可谁又能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滋味呢，嬷嬷，你心中也明白，这些年我在宫中并不痛快，当年一心爱慕求爹爹让我嫁入这王府，后来成了皇后六宫之主，我何曾有过一天欢快日子，沈如疏死在北地的时候，我甚至有些羡慕。”
“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同一个死人去争去抢，她带走了陛下所有的眷恋与恩情，而我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后位。”
说着说着她眼角忽然流出了泪水，似乎这些年的仇与怨，爱与恨，都尽数消磨了她的精气。
沈如疏离开之前曾经说过，她会稳稳当当在这后宫之中过一辈子。
可是稳当又有什么用，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到头来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昭儿非懂似懂的点点头，伸出手替阿娘抹去了眼泪，小声道：“昭儿乖乖的，一定不会不让阿娘和父皇生气。”
她紧紧握住孩子的手，这是她在这后宫之中唯一的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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