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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这样想着，屋内传来梁九思的声音，“师兄，我欠你一个交代。我死不足惜，但死之前我要将当年的事昭告天下。”罗一心大受震惊，这么直接吗？
那厢钟旅笑叹气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如今过得很好，你不必如此介怀。”
梁九思激动说道，“师兄，过不去，我心里过不去。都是我糊涂啊。当年我总是心中不平，总觉得凭什么你什么都压我一头。明明我才是爹爹的儿子，可偏偏爹爹就是喜欢你。不止爹爹喜欢你，连，连阿岫都喜欢你。后来爹爹跟无量剑派的出尘子比武重伤，弥留之际还要把万成门传给你。我心中气不过，凭什么。最让我气愤不过的是，明明我才是爹爹的儿子，可是连报仇都是你出面找出尘子比试。我当时就想，好啊，你不是正大光明找出尘子比武吗，我偏不让你如意。于是我便偷偷潜进无量剑派，杀光了他的门人。师兄，我真的，当时我真的感觉我都不是我自己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脸上全是血，我的身上全是血。”
钟旅笑大声喊道，“师弟，师弟。”
梁九思缓了一缓说道，“师兄，你早就知道是我做的，是不是？”
钟旅笑回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与出尘子约在东岳山比武，为师父报仇后，就打算动身回内江。一路上总觉得有人跟踪我，我设计抓了一个来问，才知无量剑派出事了。我心中疑惑，乔装混进了无量剑派，惊讶发现众人皆死于长修剑法之下。我惊讶之中，被人认出，我只能逃离，躲躲藏藏地过了很久。这期间听说你当上了万成门的门主，还把我逐出师门。我就猜到是你。”
梁九思又问道，“师兄，你既然猜到是我，为何不出来与我对峙？何苦平白蒙受这不白之冤这么多年？”
钟旅笑缓缓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师父把我养大成人，待我亲同父子。他去的仓促，我还未曾回报过他一二。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我怎么能对你不利呢？”
梁九思痛苦说道，“师兄，我对不起你啊。这些年我一直良心难安。我是成了万成门的门主，可我觉得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我还把阿岫逼得离谷流浪。阿岫知道你出事之后，完全不相信无量剑派是你屠的，非要出谷去找你。刚开始还有人见过她，后来便完全销声匿迹了。我苦苦钻营，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钟旅笑叹气道，“这些年你过得也不容易啊。”
梁九思笑着回道，“我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我当年心思太盛，造下那般杀孽，这恶果该我自己尝。”
钟旅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梁九思整理了一下思绪，又说道，“这些年我虽良心难安，却仍是没有勇气走出这一步。我已经是万成门门主，有妻有子，受人敬仰，我放不下我手中的一切。可是，师兄，你知道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我有了两个儿子，他们慢慢长大，他们都聪明伶俐。可万成门只有一个。我一开始就想好了百年之后把万成门留给大儿子，可我看小儿子的样子越来越不平。那个样子，师兄，你知道吗，就像看到了当年的我。可师兄你知道吗？最可怕的是什么？是他们慢慢长大，却都只喜欢和同一个姑娘一起玩。旁的姑娘再好看再聪慧，他们俩竟都跟没看见一样。我害怕极了，我突然就明白了当年父亲的困境。我害怕又重复当年的覆辙。我怕他们兄弟相残，最后追悔莫及。”
钟旅笑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梁九思的声音又响起。罗一心这突然意识到，这梁九思是平时没地方说，跑到钟旅笑这一股脑吐苦水来了。
梁九思又说道，“我看着我的两个儿子束手无策。可我总要想想办法的，不是吗？我不能就这样任由其发展，于是我又建了一个门派，专门买卖消息。我想着我要给他们一人留一个，这样便不必争了。我又想着消息流通起来，我就能找到你了，我要给你个交代。前一阵子我总算把新建的门派在吕阳县开了张，得知你的消息。我便匆忙赶来找你了。”
罗一心觉得钟旅笑听他说这么多，应该需要很大耐心。只听到钟旅笑的声音说道，“我不需要你什么交代，至于昭告天下，更是不必了。不知道无量剑派还留下什么人吗？”
梁九思回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无量剑派刚出生的孩子都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如今午夜梦回，我竟都无法正视我自己这双手。”
钟旅笑叹气道，“师弟，你心中仍存有善念。不然你不会这么日日受折磨，也不会不远千里来找我。当年之事我一早便知晓，这些年我从未想过揭开此事。如今你也不必揭开此事，于你无益。无量剑派已经不在，你也无处补偿。那就好好做你的万成门门主，为江湖守一方净土，以此偿还整个武林吧。”
梁九思喃喃道，“偿还整个武林吗？”然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再之后梁九思的声音响起，“师兄，你可愿意让一诺跟我走，入万成门？”
等了很久也不见钟旅笑的声音。钟旅笑作何表情罗一心不知道，她倒是先被惊到了，这个梁九思居然把主意打到钟一诺身上了。到底是要干什么。
罗一心吃惊之下没维持好身形，房顶上发出一个轻微声响，屋内钟旅笑大声喊道，“出来吧。”罗一心飞身而下，来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结果一看，门口处站着的不正是钟一诺吗？
原来听墙角的不止她自己。罗一心和钟一诺对视一眼，一起推门进去。反正钟旅笑又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进到屋里，就看钟旅笑无奈地看着他们，就是不说话。罗一心和钟一诺乖乖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等着钟旅笑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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