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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抬起头来，他眼睛里并没有流泪，只是呆呆的。
他一儿一女，旁人都羡慕他的儿女福分，平日里妻子偏爱儿子，但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从小就离家的女儿。
如果，如果他知道女儿会这样，他绝不会把一切都告诉苏仁敏。
苏德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小姐。”
这是他女儿拼死也要护下的人，哪怕他知道她不是苏家的孩子，现在也想为自己女儿叫一声。
苏仁敏冲他喊道：“什么小姐！苏德，可是你告诉我她不是我们苏家的孩子的！”
“你说什么？”苏老夫人当即揪了儿子的衣领，“谁说的？云曦不是仁柏的孩子？”
“娘！她不是！她要真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可能带着一群人来对付她！”
“不是我苏家的孩子……不是……”
苏浅不管他们，只冷漠地盯着苏德：“我要带走小玉。”
“带走……带走吧，带走好啊……留在苏府她能得到什么呢？祖辈的恩德要我们世代偿还，可这为什么要她一个孩子来承担我们的错误呢？”苏德喃喃自语，惨然一笑，“带走吗？带不走的。我们至死都是苏家的下人。”
苏浅不管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去听他的苦衷：“既然如此，你答应我带走小玉就行了，其他不用你操心，从此以后，你若是记着小玉，你就在每年的今日去千金楼祭奠她，不记得的话也就算了，我们自然会年年、节节都记着小玉的。”
“娘，你听见了吗？她自己都承认了！千金楼！你是不是不知道？千金阁当年不就是祝皎的产业吗？当年她和千衣坊的关系那么好，你们都没有怀疑过？”
“仁柏知道吗？”
苏仁敏冷笑：“大哥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为了祝皎，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苏老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脑子和心一样乱了。
“娘！要不是因为祝皎，我爹怎么会死？祝皎嫁进苏家，生的却不是我们苏家的种，还要让我们苏家给她养孩子，我们拿一个千金楼不过分吧？”
“喂喂！”小桑又扬了扬鞭子，“我们小师妹可不是你们苏家养大的，是我师父养大的！”
苏仁敏不敢回小桑的话，苏老夫人却冷笑一声：“你们小师妹，从出生开始，就是我一手养大的五岁的，没有我，苏云曦早就死了！”
可不就是死在了五岁那年吗？
苏浅对苏老夫人还算尊重，苏云曦的前五年是被苏老夫人带大的，可是她死了，苏浅的人生里，只有骑鸦山上的众人。
“苏云曦在五岁那年就死了。”苏浅对苏老夫人礼貌地笑了笑，“请叫我苏浅。”
苏老夫人当然听不懂苏浅真正的意思，只怒道：“你和你娘一样没良心！”
“娘，今晚绝对不能放走他们！把府里人都叫来，他们有三个人不会功夫，没那么容易就跑了！”
“当然不能随便放走。”苏老夫人睨了苏仁敏一眼，“我们苏家还要不要脸面了？也不许打打杀杀！很多事情空口无凭，等你大哥回来再说，先把那几个丫头关进柴房。”
小桑都惊讶：“真是笑掉大牙了你们这几个人，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
苏仁敏咬牙下令：“给我抓住苏云曦，生死不论！去抢那具尸体，就能杀了她！”
众人刚要动，苏老夫人还来不及阻止。
只听一声淡漠又满含威严的男声：“谁敢？”
祝之踏风而来，小黑跟在他的身后，一人一禽顷刻间就落在了院子里，他走到小桑前面，把苏浅几人结结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苏仁敏眯了眯眼：“你是何人？”
小桑马上告状：“师叔！这个坏蛋想杀了小师妹，小玉为了护住小师妹已经……师叔！他还逼小师妹交出千金楼的印章！”
“阁下既然知道千金楼与我这师侄的关系，又想将千金楼占为己有，如何不知我是谁？”
“你是……祝之先生？！”苏仁敏大骇。
祝之冷冷地看着他：“倒也不必如此称呼我，你既然对我师侄下手了，想必已经做好了和千金阁为敌的机会，也做好了与我祝之为敌的机会。”
“不不不！”苏仁敏忙解释道，“祝之先生您误会了，我是真不知道千金阁现在是您手里的。”
祝之盛名天下，与启祝家的关系几乎是人尽皆知。他的才情自然是格外出众，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启祝家的名声给他增添了多少光辉。
苏仁敏在户部当差，知道千金阁富甲天下，却不知其中弯弯绕绕的关系。要论这方面的门道，还是苏仁柏更为清楚。他怕苏仁敏知道的太多，就牵扯更多，不愿让自己的亲人再和当年的事有关联，苏仁敏却总是觉得自己大哥瞒了自己太多事情，又认定他是因为儿女私情才这样，自己什么都没搞明白就瞎冲，完全就是送死的料。
“哦？那你也不知苏浅是我师侄？”
这……倒是知道的，但是谁又知道你现在就在雍京呢？谁又知道你今晚就赶过来了呢？
苏仁敏一时语塞。
“祝之先生。”苏老夫人出声唤他，“不知先生可还记得老身。”
祝之看着苏老夫人，脸色稍稍转晴：“苏老夫人，我自然记得。”
“今日是苏家的家事，祝之先生虽是云曦师叔，可是插手内宅之事，是不是不太合适？”苏老夫人神色镇定，“祝之先生请回吧，只是出了一点意外，我很快就会处理好，就不劳烦先生费心了。”
苏浅突然出声纠正：“我刚刚说了，我是苏浅，不是苏云曦。”
祝之安抚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道：“苏老夫人，若只是内宅之事，不会火烧院子，不会有杀手来威胁我师侄，也不会出人命。今日，要不是有几个忠心的丫头，有两个武功超乎你们预想的孩子，只怕祝某现在看到的，是我师侄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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